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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再次启动,两人回归平静。
到达目的地,汽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夏竹兜兜转转许久才找到空位将车停好。
季扶生从车里下来,忽然又觉得鼻子一阵热流涌动,他立马捂住鼻子。夏竹见状,从车上拿出纸巾递给他。
从未如此频繁地流鼻血,还是这么汹涌的、宛如血崩的情况,季扶生的内心多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刚刚在车上,他已经假设好自己所剩时间不多,接下来屈指可数的时间应该怎么安排。仔细一想,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期待成长的人,倘若他死了,应该是全城雀跃的好消息。
他坚强地活了一年又一年,从来没有人会祝福他平安、健康,周围皆是咒骂、唾弃、排挤。他没有主动得罪过谁,可是大家都希望他死,仅仅是因为——他身上那四分之一的血脉。
也正是因为这四分之一的血脉,才让他活到现在。
有人让他死,有人让他活。让他活也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的可利用价值。
从那么小的年纪,一个人走到了现在。他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开心心地当着植物猎人,去山里挖花花草草,平日里和三五好友户外穿行,再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子成家,厮守终生。
可是,他的出身注定不能成为普通人,他只能是一颗棋子,一颗常把自己蒙混过去的棋子。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他难过呢?
他也没底了。
一瞬间,季扶生整个人被悲伤围绕着,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地下车库回荡。
夏竹锁上汽车,问他:“你怎么了?”
季扶生笑得脸上青筋暴起,双目通红。等他缓和情绪,他注视着夏竹:“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难过?”
“不知道,我从不为不确定性的事情忧虑。”夏竹安慰他:“检查之后再说,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只会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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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夏竹拽着季扶生走向门诊室。
夏竹娴熟地为他挂号、缴费,带着他走到三楼的耳鼻咽喉科候诊厅。
候诊厅里坐满了人,夏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一个刚空出来的座位,她拉着他走过去,将他摁在椅子上。
“我不坐,给你坐。”
他要站起来,再次被她摁住,别看她身材瘦弱,她的手劲暗力很大。夏竹站在旁边,微微皱眉:“让你坐,你就坐。”
季扶生神情平淡,从容一笑。他俯下身子,看着地面,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拉着夏竹的手。
夏竹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继续看着墙壁上的大屏幕,搜寻季扶生的名字。
她的手总是很冰凉,他轻轻摩挲着,小心翼翼地,生怕遭到她的反感。他盯着自己的鞋面看,看着看着,情绪涌上心头,一滴泪偷偷摸摸砸到地板上。
夏竹见他保持这个动作很久,蹲下身子问他:“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他没有回答。
夏竹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指尖触碰到他湿润的眼角,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一时间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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