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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会疑惑,区区一个徐北游,不到鬼仙境界,值得镇魔殿如此大动干戈吗?
如果让镇魔殿的一号人物尘叶来回答,他的答案一定是值得。
因为如今的徐北游身份与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他是公孙仲谋乃至剑宗的唯一嫡系正统传人,如今公孙仲谋已死,剑气凌空堂只是小道,真正让镇魔殿忌惮的是公孙仲谋经营大半生的人脉,这些香火情分说到底还是要落到徐北游的身上。
现在各方都在观望,看徐北游能不能将剑气凌空堂拿到手中,若是能,那就证明徐北游有资格继承公孙仲谋的位置,继而进入到这张错综复杂的人脉网络中来。换句话来说,徐北游只有将师父积攒的香火人情全部转移到自己的名下,才算是得到了别人的认可,那时候的他就不再是剑宗少主,而是名正言顺的剑宗宗主。
另外韩瑄、张无病、萧知南、牧棠之这些人,对徐北游的看重态度有高有低,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愿意站在徐北游这边的,而这几位中可是没有半个好相与的小人物,一位即将重返庙堂的前次辅,一位已经被定下就任西北军掌印左都督的准一品武将,一位公主殿下,一位实权藩王,也就是道门这座大山委实太高,换成其他小宗门,面对这四人恐怕都要直接认输了。
甚至有时候徐北游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骇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不久还是无名小卒的自己,如今却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牵动道门和朝廷这两座大山的间接争斗。
在这四人之中,韩瑄无疑是最为徐北游设身处地着想之人。
在徐北游从西北动身的前几天,他就对徐北游说过,一定要将萧知南抓到手中,不管用什么手腕,就算两人没有什么姻缘,也要变成盟友。
因为萧家的女子不多,不算嫁进来的媳妇,只有区区四人,两位大长公主,一位长公主,一位公主,年长的三位公主都已经出嫁,唯有这位年纪最幼的公主殿下还是待字闺中,她既不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姑姑,也不是姐妹,而是亲生女儿,其中情分大不一样,而且这位公主殿下又肖似当年早逝的太后娘娘,自小便与母亲亲厚的皇帝陛下八成会有相当程度的移情,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位公主殿下的重要程度甚至还要高过那几位宗室藩王。
徐北游每每想到从此,都要苦笑无言,那个心思千回百绕的公主殿下,从小就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在皇宫庙堂上修行多年,道行深厚,分明是个已经化成人形的妖精,要让自己这个刚刚学会画符的小道士凭借这点微末道行去降服妖孽,八成就是个有去无回的下场,而且还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的那种。
不过韩瑄的话从根上却不能算错,正面战场攻不下,就要从侧面费心思,当年太祖皇帝在世时,性情刚烈,许多年轻的宗室王爷犯错后不敢直面皇帝陛下,便走相对温和的林皇后的门路,请这位嫂子出面,这与韩瑄让徐北游走萧知南的门路是一个道理。
如今徐北游还未离开燕州,而这位先行离开辽州的公主殿下已经渡过大江,来到江州。
江南,江州,一字之差。
江南,以江都为首,以江州为重。
与这会儿还大雪磅礴的西北不同,江南已经是杨柳青青,一眼放去,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鲜嫩绿意,真是风景如画。
除了风景之外,江南还有两大绝,一者是姿容才艺冠绝天下的娇柔闺秀和风尘美人,再者就是舞文弄墨天下第一的清淡名士和读书种子。而提到江南名士,就不得不说盛产名士的江南各大世家。
如果说军伍大佬多在边境,勋臣文官多在帝都,那么世家高阀就是多在江南,以谢家为首的一众世家高阀均是扎根江南,根须错节。
萧知南来到江州之后,便是落脚于素有江左第一之称的谢家。
当年的一场天下逐鹿好似大浪淘沙,谢家老家主谢公义一眼看中了当时只是初显峥嵘的萧煜,力排众议将整个谢家押到了萧煜的身上,最后萧煜立国大齐,谢家也赚得盆满钵满,一举从江南一流世家跃为雄视江南的当世超一流世家,压下了整个江南的风头,几乎可以与慕容家、叶家相比肩。
谢家本代家主谢苏卿是谢公义的嫡长孙,在祖父和父亲先后去世之后,以年近知天命之龄挑起了整个谢家的重担,萧谢两家按照老辈的交情来算,谢苏卿刚好与当今皇帝萧玄同辈,若是不论君臣名分,萧知南还要称呼他一声谢伯伯。
江南一场杏花微雨,白雾茫茫如轻烟,多少楼台烟雨中。
一栋临湖亭台中,两人相对而坐。
女子年轻,姿容绝美,笑意温和,没有半分因为自身相貌或是家世而产生的冷漠倨傲之色,与这场细雨融汇在一起,仿若春风。
男子年长,标准的江南名士,面色白净,三缕长髯,丹凤眸子,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姿容俊美,气态温文尔雅,笑脸温淳,夹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长辈慈祥,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女子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波斯猫,望着亭外的烟雨,轻声道:“江都比东都好,我不喜欢帝都这个名字,不过不管是叫东都,还是叫帝都,那座城都有着太多太多的条条框框,哪怕是皇帝陛下也不能自在,反倒是江都这边,只要走到一定高度就能无拘无束,也难怪那么多长辈动辄就要归隐江南。”
年长男子朗声一笑,道:“殿下久居北地,这次既然到了江南,那就多留几日,也好让老朽尽些地主之谊。”
说到这儿,男子又是摇头道:“真是老了,脑子就是不灵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西北还是江南,都是殿下的家,哪里轮到老朽来尽地主之谊。”
萧知南笑道:“谢伯伯言重了,若说天下为家,那也只能是父皇,我只是个等着嫁人的小女子,所谓的家便是那座公主府,此来江南就是做客而已。”
谢苏卿轻叹一声,“说起陛下,他这些年来操劳国事,去年老朽上京,见了陛下一面,可是不比当年了,殿下回京之后可要劝劝陛下,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
萧知南笑着点头道:“有劳谢伯伯挂碍,父皇这两年确实不比从前,不过今年还好,脸色比之以往要红润许多,精神头也还不错。”
谢苏卿点了点头,略作沉吟,终于是问道:“殿下此来江南,除了游赏景色,可还有其他事情?”
萧知南笑容不减,“本来是没有的,不过在辽州辽王府做客的时候,遇到一个有些意思的年轻人,所以这次来江南就不是单纯赏景了。”
谢苏卿脸色略显凝重,问道:“莫不是那个徐北游?”
萧知南感叹道:“就是他,公孙仲谋的徒弟,韩瑄的养子,现在的剑宗少主,被镇魔殿大肆搜捕追杀的剑宗余孽,我与他有过两面之缘,一个十局之约,这次来江南,也是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谢苏卿有些玩味道:“剑宗的事情老朽也有所耳闻,若是这个年轻人能将剑气凌空堂拿到手里,殿下打算如何?”
萧知南轻轻抚摸着怀里波斯猫的后背,平淡道:“如果他能把剑气凌空堂拿下,也算是有自己的基业了,我这个待嫁的老姑娘还缺一个驸马,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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