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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的,精准地踩中了她的尾巴。
一向脾气温和不善与人争辩的梁朝曦当场炸毛:“给受伤或者生病的动物做什么样的治疗计划,要综合各项因素整体判断,并不是单一原因能够决定的。况且我刚才说的是这里并不具备医治受伤马腿的客观条件,你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不能质疑我的医德。”
“怎么?赛马就可以治,这种马只能试也不试直接安乐死,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警察叔叔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就算我们这里条件有限,也不至于差到试一试也没资格的程度吧?啥措施都没有采取,全凭肉眼判断就判一匹小马死刑,这还不是因为这马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救治价值吗?所谓的价值在你眼里就仅仅是值多少钱?”
梁朝曦气结,愣了一瞬才指着小马反驳道:“这匹小马的腿畸变成那个形状,就算让一个完全没有兽医知识的人来看也能看出它骨折了而且很严重好吗?”
“我不采取措施是因为我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让它承受巨大的痛苦,最终能够治好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况且如果它侥幸能闯过这一关,最好的结局也是变成一匹跛脚马。”
梁朝曦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知道跛脚对一匹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它会失去所有原有的功能,意味着它连最基础的在草原上奔驰都做不到,意味着它之后受伤的概率会成百上千倍地增加,意味着生不如死!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它短暂的生命里剩余的将全部是折磨,毫无生存质量可言。”
“它是你的马,怎么处置是你的权利。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在现有的条件下,尽最大的努力给它治疗。”
梁朝曦猛一顿高频输出,她太过激动,不知不觉间嗓音都变得嘶哑而颤抖。
她像一只气急败坏的斗鸡,昂着头梗着脖子,气势汹汹地盯着警察叔叔。
眼前的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结上下翻滚,发出不规律的咔咔声,好像被哽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天大地大,不管怎样活着才会有希望!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不明白。”
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翻下车,又朝着梁朝曦伸出手:“下来,不用你治。”
梁朝曦心头一窒,回过头看了一眼受伤的小马,不敢想等待它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说什么也是徒劳,从马主人的角度出发,自己的主张早就已经让她失去了插手这件事的立场。
她忍耐着内心的五味杂陈,一步跨到车边,并不理会警察叔叔伸过来扶她的手,两手一撑从车上跳了下来。
警察叔叔收回手,什么也没说,扭头钻进了驾驶室。
他瞥了一眼倒车镜,一脚油门踩下去。
仗着轮胎上捆着防滑链,那辆脏兮兮满是泥点的皮卡车在发动机的怒吼中迅速扬起一卷积雪,轰鸣着消失在街角。
明明她看起来才是在争吵中获胜的那一方,梁朝曦却没有一点获胜的喜悦。
她站在原地,想到受伤的小马那双满是求生欲的眼睛,不由地为它今后的命运担忧。
下雪带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心事重重地走回酒店,晚饭也忘了吃。
第二天一早,梁朝曦坐在办公桌前,仰着头,不知道第几次往眼睛里挤眼药水了。
她来这里的时日尚短,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干燥的气候,再加上昨天晚上基本通宵在查资料,眼睛干涩到好像撒进去了一把沙土。
艾尼瓦尔别克敲门走进办公室,看见梁朝曦眼角明晃晃挂着的水珠吓了一跳:“梁医生,你咋了?大清早的谁把你惹哭了?”
梁朝曦站起身,连忙抬手把眼药水抹掉:“不是不是,这不是眼泪,这是眼药水。”
艾尼瓦尔别克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两步跨到梁朝曦身边,将手里拎着的纸箱轻轻放在她桌上:“我们这边就是比口里干,给,我师父给你买的加湿器,应该多少能缓一缓。”
梁朝曦没想到他这位师父看似豪迈粗犷实则细致体贴,病中也不忘关照自己,心下一片感动。
这一次她的眼眶真的有些湿润了。
“谢谢你,也谢谢赵叔。”
艾尼瓦尔别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小的一点事情,别客气。对了我刚才接到食药环大队的通知,有牧民捡到一只受伤的金雕,他们要去接,需要我们去给帮个忙。”
梁朝曦点点头:“好,除了急救包我还需要带其他东西吗?”
艾尼瓦尔别克:“不用,其他的警察他们负责。你准备好东西就行了,我送你去楼底下。”
看到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一辆警车开进院子,梁朝曦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紧张起来。
刚刚听艾尼瓦尔别克说今天去的那个村离的挺远,如果她真的运气这么不好,正好遇到昨天那位和她吵了个脸红脖子粗的警察叔叔,那这一路上得是挺尴尬的。
梁朝曦这时才想起来后悔,忍不住舔了舔皲裂起皮的嘴唇。
车稳稳停在路边,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驾驶室走了出来,绕过车头朝着梁朝曦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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