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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姊颤抖着伸出开那份奏章。只见上面用自己的口气,以《兴都志》总裁的身份,弹劾副总裁张居正态度不端,对差事多有轻慢。还用一些隐晦的语言,借古讽今。表达对皇帝过分抬举亲生爹娘,却对张太后过于轻慢的不满
当然一封好的诬告信,绝不能通篇虚构,必然要结合三分事实,才能让那七分假话逼真。严世蕃显然早就盯上张居正了,从其撰写的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中,找出了破绽
这篇文章的主旨,是夸赞嘉靖皇帝仁孝,并论证任何一个孝顺的儿子,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做同样的选择,皇帝也不例外。按说是深慰帝心,嘉靖当时看了还龙颜大悦,爽得不能自己呢。
但严世蕃还是从中找到了攻击居正在论证时,举了北宋英宗的例子,还提到了“濮议,两个字
宋英宗名叫赵曙,原名宗实。是宋真宗之弟商王赵元份的孙子
真宗是宋朝第三代皇帝,其继承人是仁宗,也就是赵曙的堂叔。按说赵曙这个宗子本与皇位无缘,但仁宗无子,皇位便落到他身上,其命运与嘉靖何其相似?
而且这两位便宜皇帝的性格。还几位类似,都非常的聪明,且无比的固执,为了同一件事与大臣生猛烈的冲突那就是近乎偏执地恪守孝道,登基不久,便各自演出了一场震惊朝野、旷日持久的追赠生父名分的闹剧。
嘉靖朝的不消分说,轰轰烈烈的“大礼议,注定载入史册,英宗赵曙也不甘示弱,“濮议之争,持续终生,且已经写进了史书
仁宗去世后,英宗即位,朝廷开始讨论英宗生父濮王的称号问题,当时仁宗逝世已有十四个,月,但英宗批示,等过了仁宗大祥再议,也就是待到满二十四个,月再说,这并不是为表示对仁宗的尊敬,而是英宗为了减少追封时的阻力而出的缓兵之计。
当时以王洼为的两制认为,英宗继承仁宗的皇位,应称生父濮王为皇伯,而以韩椅、欧阳修为的宰执们迎合上意,认为英宗应称其为皇考,他们还请求英宗将两种方案,都提交百官讨论。
当时英宗和他的宰相们认为,大臣巾一定会有人迎合他们的主张,谁知情况恰恰相反,百官对此反应极其强烈,大多赞同两制官员的提案。但英宗已经蓄谋已久,怎会改弦更张?便想施加压力,让百官改变看法。但因为宋朝没有廷杖,而且皇帝不能杀士大夫,所以英宗感到很吃力,压力很大。
偏偏这时候仁宗皇帝的原配曹太后听说消息,亲自起草了诏书,严厉指责韩琰、欧阳修等人,认为英宗能即位,因为他走过继给仁宗的养子,不能再称濮王为具,所谓皇考也就无从谈起,一下子盖棺定论。
英宗的认爹之路仿佛再无希望。
见形势的展于己不利,英宗不的不暂缓讨论此事,但他并没有放弃。恰恰相反,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争论,他已经认识到,要想取得胜利。只有争取太后改变态度,釜底抽薪,才能给两制和百官以致命一击!最后竟使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他预先让欧阳修写好了“议定濮王称皇考,的诏书,藏在身上。然后请曹太后吃饭,席间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错误,愿意痛改前非,不再强求什么。
曹太后虽然跟英宗的关系很不好。但听了英宗情真意切的话语,想想将来还得靠他,曹太后的态度软化了,被英宗在好话连篇中,一杯接一杯的灌醉了,然后掏出诏书。哄着曹太后稀里糊涂的签上了。
次日,太后酒醒,方知诏书内容,但后悔已经晚了,因为英宗已经将其诏告天下濮安懿王称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也就是给予皇帝的哀荣。
但这项决定遭到了朝臣的坚决抵制,包括司马光在内的台谏官员全部自请同贬,甚至在濮邸时的幕僚都站出来反对称亲之举,这是英宗万万没想到的。
面对这始料不及的情况,英宗不能再忍,他下诏停止讨论,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京师,以示决心,同时又拉拢反对派主要人物王佳,许以执政职位,最终软硬兼施。前后历时三年多,才为生父争得了死后的名分,考虑到英宗一公在位五年。这个耗时比例,比嘉靖帝还高。
文章中用这位皇帝类比嘉靖,原意是想证明嘉靖并不是一意孤行。但却忘了这对难兄难弟,还有个最让人诟病的相似点对不是自己老妈的太后,十分的不恭。当然嘉靖是不承认的,但人家老赵家的皇帝
比较实在,赵曙曾经因为天灾且屁己诏,头条就是说自己“听信谗言,对曹太后不恭“八家自己承认了!
于是严世蕃在弹劾文章中说,张太岳用宋英宗类比吾皇,是为了表达一个看法嗣皇帝为了对生身父母进孝道,就必然要对先帝不敬。对先帝遗孀不恭,自然站在百官的对立面。
在弹劾奏章的最后,严世蕃拿出当年构陷张经的本事,添了画龙点睛的一句道:“臣听说,自古站在百官对里面的都是昏君,然而吾皇英明神武,四海咸服,百姓安居乐业,无不认为当今是难愕的治世张居正却敢这样污蔑皇上,不知是何居心?,
什么叫字字诛心?这就叫字字诛心。袁姊光看看,都吓得满头大汗。他久在君侧,知道嘉靖刚慢自负,极容易先入为主,做出些冲动之举一比如当年的夏言、曾锐、张经、李天宠等人,无不因此遭了毒手。虽然嘉靖事后也琢磨过味来,觉着后悔了,但金口一开便覆水难收,只能一错到底了。
袁姊敢断定,一旦看到这封戳到天子逆鳞的奏章,嘉靖必然暴怒而起,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张居正下狱严刑拷打他相信只要这玩意儿一递上去,张太岳就得彻底完蛋。
可张太岳何许人也?徐阁老最亲近的嫡系子弟,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怕去岁两党战斗到白热化,就差徐阁老赤膊上阵了,都没舍得让他出马。可想而知,要是自己敢递这道奏折,徐阶必然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昨天双方还把酒言欢,今天就恶狠狠的捅刀子,估计徐阶要对他恨之入骨了。
袁姊想起看过的市井小说上。当黑帮分子要让两面派彻底归附时,往往会逼他做一件彻底得罪另一方的事,这样两面派就没法左右逢源,只能选择答应或不答应,答应。就彻底跟另一方决裂;不答应。下场往往是被黑帮刨坑埋了。
他觉着严世蕃跟黑帮头子唯一的区别,是不会把自己刨坑埋了,顶多也就是搞个身败名裂罢了……
“严世蕃不朝徐阁老下手,却拿他的门生开刀”袁姊自伤道:“这根本就不是为了争斗,纯是为了让我跟徐阁老决裂,然后死心塌地跟他走。想到这,他的面色有些狰狞,暗暗咬牙道:“可这样一来。我跟徐阁老那边,就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这时候他的酒全醒了,头脑一片清明道:“看现在的形式,严党已成明日黄花,这内阁辅的位子,早晚还是徐阶的。我凭什么为了讨好你们,把徐阁老的罪惨了?。
严世蕃还不知道,自己的跋扈又一次把人给得罪惨了袁姊是什么人,皇帝的宠臣、景王的老师。礼部的尚书,内阁的储相,从里到外红得紫的红人,正冉冉升起的巨头当然最后一条纯属袁姊的自我感觉。
当初一见到严世蕃,袁姊因为说错话而慌了神,加之积习已久,所以情不自禁的跪了,但跪着跪着就觉着不是滋味了袁姊不禁想起早些时候,堂堂内阁次辅,都跟自己把酒言欢、对自己以待,无比的重视。他严世蕃一个狐假虎威的东西。却呼奴唤婢般的对待自毛,随意辱骂,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自己凭什么要为了严世蕃,得罪徐阁老?
这比账不戈算,实在是不划算。如是一想,袁姊便做出决定,还是不听严世藩的,不帮着他陷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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