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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是冬至,过了冬至便入九,也就是俗话说的“数九寒冬”得过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但今年这个冬天冷得邪性,注定要比往年难熬许多”才网二九便天寒地冻,又纷纷扬扬平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直下得京城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每天早晨,顺天府的兵丁。都得拉着车沿大街小巷走一圈。总能找到十个八个饿死冻死的乞丐。堆到车上,送去城外化人厂烧了。
老百姓愁着严冬难过,可不少的文人雅士,甚至翰林词臣,见此多年未遇之雪景,却都喜不自胜,纷纷组织茶围饭局,对着白雪红梅,吟诗作赋,顿觉人生境界提高不少,似乎可与魏晋风度比肩了”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面对着一桌的请柬,风尘仆仆的林润,一边伸直了手臂,让下人打扫袍子上的灰土,一边不屑一顾道:“一班蠢虫。”
“那小人把这些全扔了”随从是当初陪着他单刀赴会的两位,说起话来自然随意。
“扔了干什么”林润走到水盆边,浸泡湿洁白的毛巾洗脸道:“这么硬括的纸壳子,给夫人打鞋底。她一准喜欢。”
随从这个汗啊,人家巴巴送来请柬,您却用来打鞋底,这也太”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吧?不过他也知道老爷的脾气,二话没说,便开始收拾请束,把所有的归拢到一起,却独独剩下一本淡蓝色封面的,问林润道:“您那位贵同年的,也要打鞋底?”
“谁的?”林润走到桌边一看。原来是沈默派人送来的请束,便笑道:“这次就饶了他吧。”说着打开一看,道:“今日申时,一品居。”再看看天色。已经渐黑了,赶紧吩咐那走到门口的随从道:“顺便告诉夫人,老爷我有局了,晚上让她自己吃吧。”
看着时候不早了,林润命人备轿,麻利利的换身衣服,披上大氅。戴上棉帽、手套、围脖,全副武装的出了门,坐上他那顶通风良好的轿子,往西直门外一品居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到了冬天,北方人都很喜欢吃火锅子,这家坐落在西直门外大街的一品居,就是专营此道的。火锅子,江南人叫“暖锅”实际不如北方的叫法恰当,因为它不单纯是暖。而是实实在在生了火的。
南北方用的器具也不一样,南方多用砂锅,而北方的火锅则是铜制的,中间是炉膛火口,四周是盛汤放菜的锅槽,上面是有圆洞的锅盖。正好套在“火口,上盖锅子。锅子中装好锅底高汤后,把点燃的木炭从“火口,放进去,扇子煽旺炭火;木炭噼噼啪啪地火苗从火口窜出来,锅子中便“滋滋。作响。烧开了端上桌子,一掀锅盖白气四溢。便可以涮着吃了,不仅味道十分鲜美。还有动手的乐趣。
当林润到时,天已经黑了,大堂里高朋满座,热气蒸腾,一口口火锅子,都冒着火星子,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锅里,忘情的大快朵颐,谁都没注意这位晚来的客人。
当然,店小二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他迎上来一脸歉意道:“小店已然客满,您老要是有约,那就里面请”
林润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响起道:“这位爷有约了。小二一回头。见是早先进去的客人,便笑着让到一边道:小人多嘴了。”
那人便朝林润行礼,林润一看,是沈默的侍卫长,便笑着点点头。跟他穿过大堂,往楼上的雅间走去。
一上楼,楼下的喧闹声便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登时安静了许多,跟着那侍卫到了走廊的最尽头,那里早已经站了好几个打扮各异的随从,显然是不同宾客带来的。
那侍具走过去,一掀帘子,对立面道:“林爷来了。”
“哈哈哈,若雨兄,你可来迟了。”里面传来几个爽朗的笑声,林润加快几步走进去,便见里面除了沈默外,还有张居正、徐渭、殷士瞻、诸大绶几个”都是他比较看得起的人物,不由抱拳笑道:“来迟了。来迟了,我领罚就是了。”
“我就说吧。”沈默一边招呼他在身边坐下,一边笑道:“这家伙上道的很。”
林润倒也痛快,二话不说,连干三杯,引得众人一片喝彩,这才把帽子大氅一股脑除下,松缓一下身子道:“我可是网回来,老婆都没见就来这儿了,你老兄可真行,就不怕我赶不会来?”
沈默得意笑道:“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有把握,才把大家都请来的。
”说着对外面道:“可以上锅了。”很快便有三个伙计,将网烧滚了的仁火锅端了进来,,楼上仙…凶火锅,跟楼下是不样下是汤锅子,然一盘盘的肉、菜、豆腐,自己夹着涮。痛快是痛快了,可太狼籍,不高贵。
而楼上的锅子,则是厨房早就配好了食材,整齐的装进火锅里,一端上来就可以吃了,省去一道工序,登时斯文许多,却也少了很多的乐丸所以一般将锅里的东西吃完后,还会再涮一些东西,聊作补偿。
三个伙计掀开了锅盖,登时热气蒸腾满屋,待那白气散去,领头的伙计脆生生道:“三白锅子、三鲜锅子、什锦锅子,几个爷请慢用三个锅子里都是用肉丸子、龙口细粉、酸白菜垫底,区别在于上面铺的东西。三白锅子上面铺的是白鸡、白肚片、白肉;什锦锅子则铺清酱肉、黄鱼、猪腰花等十来样玩意儿,至于“三鲜锅子”铺的乃是海参、卤肉、鸡蛋,风味迥异,却都鲜美无比,再配上一品居自酿的烧刀子,真是神仙都能勾下凡。
美食当前二众人无心说话,便甩开腮帮子大餐起来,屋里本来就热,吃火锅又更热,一个个吃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也顾不上形象了,敞开怀,拿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还不停的往嘴里送。
六个人里,竟数林润吃的最猛,一个人几乎消灭了整个三白锅,还不停的夹羊肉片往里涮,惹得跟他同吃一锅的徐渭,终于忍不住道:“老弟,你几天没吃饭了?”
林润一边咽下口中的食物,一边伸出三根指头,想一想,又改成两根道:“两天,前天早晨吃过一碗白菜粥,打那到现在,一粒粮食都没吃过,”
他的样子有些滑稽,可众人却笑不出来,殷士瞻轻声问道:“赈灾形势很严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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