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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随军医正差人来报,正卒辅兵伤者逾千人,能活的不足四成。我算了算,我右虞侯军已折损两千余人。”
程亦看了一眼章破虏,也说道:
“好在他们的攻城器械损耗巨大,加之我带来的三千五百人,料想他们要再来一次,怕是不那么容易凑足木料了。”
章破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盯着舆图沉默了一会后,章破虏站了起来,对程亦说道:
“走吧,去伤兵营看看。”
程亦点头,两人走出大帐,已有亲兵牵来战马,两人翻身上马,便驱动战马慢慢朝伤兵营走去。
…………
此时城外草原联军北大营中,一场军议也正朝着失控的方向转变。
汗帐中,盘着腿坐在狼皮毛毯上的突尔赤,对即将打起来的处木昆律与盘陀两部可汗视而不见,只是看着身边作为宾客参加军议的裴姓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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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个年轻人正跪坐在他的下首,小口啜饮着滚烫的热茶。
突然,突尔赤慢慢拿起面前桌案上用来割肉的纯银小刀,仔细端详着,却对裴姓的年轻人发问道:
“裴先生,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大汗折煞在下了,在下在家排行老二,称呼在下裴二郎即可。”
裴二郎放下手中装饰着金银的夸张茶杯,拱了拱手道,
“如果大汗询问当下破城之法,在下并无良策;如果大汗询问如何逃跑,在下倒有一计。”
突尔赤抬起头依旧没有看向裴二郎,而是盯着下方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两部可汗。
很明显,对于突尔赤,他们是还留下了一些面子,没有拔刀相向,只是不知道,这点面子是留给自己的,还是留给自己那已经死去的父汗的。
“师俊彦的三万大军七日前便在图合川西北的勒马河北与葬狼丘一带全歼了乌日铁勒两部近三万骑,阵斩两部的可汗。草原勇士们的尸体几乎让勒马河断流。”
突尔赤放下手中的割肉刀,转头看向裴二郎说道,
“他们在葬狼丘乌日部的汗帐建造了一座巨大的京观后便全师向南,却在跨过勒马河后失去了踪迹。勒马河距离此地一百五十里,几日就能来到平虏城下,但是我的斥候没有发现他们,还请先生教我。”
裴二郎微笑着对突尔赤说道:
“自然是连夜撤军,从图合川沿着勒马河一路向北,直到月亮山为止。”
突尔赤听闻这话,放在桌案下的手已经捏成拳,背面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见。他面色不改,继续问道:
“勒马河北上至月亮山何止千里,此时又正值寒冬,先生可知我草原六部的牛羊会饿死,战马也将不再雄壮,勇士们也会倒在风雪中,无法得见狼神。”
“知晓。”
“那先生为何出此下策。”
裴二郎俊俏的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依旧打得不可开交的两部可汗。
此时的裴二郎的笑容,在突尔赤眼中是如此的丑恶。但是突尔赤不得不承认,裴二郎戳到了他的痛点。
草原各部,是看到了突尔赤的八千汗帐狼骑和裴二郎带来的一千五百甲坚兵利的部曲与数千工匠,才决定跟随突尔赤反叛大魏的。
至于思念当年突尔赤的父汗与六部推举大汗的大会上其余五部那番毕恭毕敬的话语,不过是他们对自己野心的一点点掩饰罢了。
围攻平虏城前,他们虽然遵从自己的号令,甚至抛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草场和几乎所有妇孺以及半数牛羊,不过是因为各部可汗已经老了,但是却不舍得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们,想要搏一把,借此提升自己的声望,还能获得承诺的大量牛羊丁口。
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蒙受了巨大损失却毫无所得后,这些目光从来都放在牛羊丁口身上的各部可汗们就已经坐不住了。等到盘陀部的西大营被击溃,进而被突尔赤下令射杀近万溃兵后,盘陀部的可汗舍里丘便率先爆发了。
如今仅剩不足万骑的舍里丘自然不敢把火撒在受损最小的突尔赤身上,只好去找同样在攻城中损失惨重的处木昆律部可汗忽木儿身上。
看着两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在下方笨拙地互相挥动拳头,并且互相问候着各自的祖宗。突尔赤已经彻底无法忍耐。
他猛的起身,大吼一声,喝止了两人的斗殴,随后说道:
“两位叔叔,草原六部的祖宗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狼神,侄儿怎么不知道我草原上还有别的祖宗。”
此话一出,两名可汗顿时噤若寒蝉,赶忙趴在地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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