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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张孟谈,我和由僮并肩驾着马车行在东郊荒野。
雍城的东面临近渭水。春日里,成群结队的少女会来这里采葛采苹,游玩嬉戏。多情的少年便会悄悄地躲在半人高的芦苇丛中,偷看自己喜欢的姑娘。但此时已日近隆冬,原本绿茵茵的草地在严寒和冰雪的摧残下早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原。没有娇颜,没有欢笑,只有抹不去的暗淡和叫不破的寂静。
“由僮,这两日太子府可有什么动静?”我问。
“太子府的事家主都已经处理妥当,贵女无需担心。只是……”由僮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行刺太子的幕后主使之人还没找到,国君对此极为恼怒。现在秦宫里,太子极力主张攻晋,将军与公子利则全力反对。国君的意思,大家也都猜不透。吴王夫差的大军已经快抵达晋国边境了。如果秦国这次真的要参战,怕是要早做打算,尽快屯兵东境。”
“你也希望秦国此次能与晋国一战?”
“趁晋危乱之际以攻之,虽不道义,但机会难得。”由僮的语气坚定冷静,看来在这件事上,他其实是支持太子鞝的。
“隆冬苦寒,大地枯槁。现在,雍城外天天都有人饿死冻死。此时如果再起战火,穷苦之人如何还能活得下去。再说,今年不是丰年,雍都屯粮尚且不够,一旦起了兵戎对秦国也很不利。”
听我说完,由僮久久不语。也许,对很多像由僮一样的秦军士兵来说,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秦晋之战,是打还是不打,就留给国君去定夺吧!”我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于是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当日与瑶女同场献舞的兰姬如今怎么样了?”
“那女人背后有各国权贵的势力,太子不敢将她怎么样,昨日便已经放出去了。”
“那瑶女……”我迟疑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死了。”由僮双眉一皱,吐出了两个字。
我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但遽然听到时,心中仍是一震:“死了……怎么死的?”
“她在太子府受了多日酷刑,但始终没有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太子觉得留着她没用,就拔了她的舌头,勒死了。太子说,既然她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死了就更用不着舌头说话了。”
由僮的话让我变得有些恍惚,记忆里温婉美丽的瑶女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张不断晃动的空荡荡、血淋淋的嘴。
人不管现在活在哪里,走完了这苍茫一世,总是会有再相见的时候。到那时,没了舌头的瑶女要如何面对心中那个懂她、怜她、害她的良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如今就连这份等待的思念都没办法说出口了吗?
“贵女可愿随我去个地方?”由僮见我发愣,转头轻声问了一句。
“去哪?”
“去了便知道了。”他见我没有反对,突然调转车头向右急驶而去。
马车跑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一条小河边,由僮勒紧缰绳将车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我步下马车环视了一圈。
由僮拴好马车,站在我面前沉声回道:“这里叫桃花渡,我想带贵女来见一个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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