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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早,柳觅初便起了身,今天府内热闹,从寅正便开始有了动静,阖府上下有序而忙碌着准备十年等一日的寿辰,众人心里都清楚,过了这一日,有没有下回还得另说,只把每一次都当做是最后一次来办。
柳觅初起得早是因为今日须得穿的隆重些,打扮好了好做给甄家的亲戚们看,一早塞了些点心进肚,便坐在了梳妆台前由着寻珮折腾,脑袋还不甚清醒。
也不知什么时候新制的衣裳,里襟是素色缂丝软纹凤尾衫,外面一件四喜如意织锦云纹小袄,下身着了累珠叠纱粉霞茜裙。
垂云髻后簪了嵌松石、珊瑚垂珠软帽后金花,左边插了一支五凤朝阳桂珠钗,右边戴了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如珠如玉的耳垂上配了红翡翠滴珠耳环——正是昨日二老太爷命人送来的那对,胸前还挂了一个金累丝托镶茄形坠角儿。正经是大家妇人的打扮,却着实沉了些,平时她鲜有这样装扮的时候,一时戴了这么多,自然觉得不自在。
甄朗云一直从旁看着,不时说两句,例如,眉黛无须太浓、两颊脂粉稍稍抹些即可。弄得寻珮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最后成妆已是辰时了,该是时候往正院那边走了。甄朗云须得跟着子弟们上前院二门处去,因着今日是大寿,宴请之人多从五湖四海四面八方而来,少说秦鄞的勋贵们至少都是要来的,他们得上前头招待去。
待到巳时,客人们便已来的差不多了,每年此时皇室必回派人来表示,今次来的是年仅二十一岁的英郡王。众人围着拥捧攀谈,成了焦点。
柳觅初坐在甄家女眷席间,周围并无相熟之人,其余人三两成团,只她一个孑然自若,也不觉窘迫,神色如常。
屏风之后,已然有人对她起了好奇,频频送来视线小心翼翼的观察,对着她耳垂上的翡翠耳坠指指点点。柳觅初坐的稳,静静喝茶。
快要开席之前外头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别扭沙哑,传来了圣旨,赏了老太爷流水般的东西,并一个头衔,特赐穆国公。那阉人特特扬着声音问了一句:“哪位是甄家的二公子?”
柳觅初跪在地下,同众人一样不抬头,看着地板,只听得甄朗云的声音朗朗清清“在下甄朗云,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那太监笑了一声,语气软和了不少:“咱家只是替圣上观摩观摩,圣上对二公子很是赞赏。”
柳觅初心底一沉,这招安的心思已然不能更明显了,既然座上的那位都已经有了动作,只怕甄朗云说的那件事确实是□□不离十。她突然生出一股私心,将他困在淮北,不许他去阿瓦。怕只怕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抑或说……再也回不来。
好在那公公没有再说别的,等人领了旨喝了一杯薄酒便又上路了。
男人们隔着一扇屏,说着方才的事,二老太爷不作声,只听着下头的几个儿子侄子们揣摩方才那公公的意思。只得甄鹏辉笑着说了一句:“朗云也算是有了出息,竟入了圣上的眼,无愧于父亲与二叔的教导。”
二老太爷听了,冷哼一声,开口便训斥:“什么话说得,什么话不说得,你都长到这般年岁了还是如此不知深浅,叫我百年后如何放的下心将这甄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性命荣辱放入你手中!”
噤若寒蝉,屏扇后霎时没了声音。
就听那二太爷的大儿子开口打圆场,笑说:“大哥原也是好意,父亲今日生辰,合该开心才是,儿子先祝父亲寿比南山!”
周围人陆陆续续附和开,也把那一时禁声的气氛掩下去了。正是因为离得近,她方才能听到这些,前座的客人们熙熙攘攘着,犹自交谈着。宴席还在继续。
这一日忙碌而热闹着过去,晚间之际已只剩下甄家人在了。
晚膳仍旧是用在一处,子侄孙辈们齐齐聚在正厅,等着为老太爷祝寿,她就坐在甄朗云的身边。快结束时老太爷肃了肃嗓子:“今日都在,我便说件事吧。”
表老爷立刻接话:“父亲有什么要吩咐的,您说便是。”
老太爷慢慢的看了柳觅初一眼,她含笑以对,这才将视线转向正中:“朗云的亲事该定下来了。”
甄鹏辉立时插话:“二叔说的是,侄子正为他相看着。”
老太爷略显诧异:“既已定好了人选,何须你为之相看。”
甄鹏辉神色一僵:“不知二叔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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