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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进山北,他就是将全部家当押上孤注一掷。别人或许不知,李大郎自己却清清楚楚,平州的粮仓已被搬空,一旦事败或者战果不足,天晓得是什么下场。世人只见胜利硕果累累,有谁知道,在走与留之间,他有多少个通宵不眠。
就算是拿下了柳城甚至燕城,也是多亏了刘仁恭没有完全断了营州的钱粮,他才能够坚持下来。难道,有谁真的相信,仅靠抢穷得喝风的胡儿,就能养活这么些兵大爷么?如果可以,胡儿又怎会如此羸弱。
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命脉操于人手?
何况当时若不南下,谁知道现在的卢龙是何光景,在营州就一定稳当?
所以,南下没有错!
当然,甘蔗没有两头甜。
选择南下,那么被塞内束手束脚也就在所难免。他已在加强山北,并且已将卢龙军派回去了。怎奈何秃头蛮太狡猾,下手太快呐。幸亏三郎警惕性高,损失不算太大。同时,也证明山北的力量自保足够。
当然,付出一点代价在所难免,毕竟,他不能南边放空不管吧。
北面几个部落遭受重击,对塞内军心影响不小。家给抄了,岂能无动于衷?要求北征的呼声一天高过一天,他李圣人也正在为此头疼。是该报复,而且必须报复,要让契丹付出百倍代价,否则他李圣还有脸在么,还怎么行走江湖。
只是梁王已在汴州休整数月,大军出动在即,他这个辽王也很难呐!
这黑斯若是撒泼耍横还好应付,结果他明明心里凶焰高涨,面上却是古井无波,李大帅才是真觉着难过。这是铁了心的,处置不好,只怕要出大事。
大李子忍不住摸了摸后脖颈子,他娘地,如今这是什么世道,从大头兵到大将,都得老子哄着。事业越做越大,怎么越觉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呢。
那母大虫也真是,伤的不是时候。
知道郑二家眷出事,大李子也曾想过先不通知郑二。关山险阻,消息滞后也很正常。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道义上十分不妥,容易上下离心。实际操作起来亦弊大于利。
若南边战事正到关键时爆出来,岂不更要命。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沉默。
持续地沉默。
日光透过窗棂,似道道光剑落在堂内。
刻漏在旁缓缓流淌。
香烟如一柱擎天,偶尔微风拂过,又在半空中飘散,薄雾渺渺。
郑守义俯身于地,额头触地,默默等待良久,直到脑瓜子都开始发昏,才听辽王的声音传来,道:“毅勇军家眷搬来义武者有几多?”
二哥有些茫然,抬头道:“有一些,究竟多少需问刘三。”
“那便叫刘三过来。”
“呃。这……这厮还在定州。”
“那便待他到了再来见我。”郑守义还待多言,李崇文已拉下面皮起身,道:“还没治你擅发兴之罪,怎么?”
“那营州?”
“营州怎么?秃头蛮数万人,你是打算就这么过去?”
“那……
“哼。”大李子一甩袖走了,留下二哥自己凌乱。
郑守义也不敢去追,直到李崇文离去许久,才挠挠头退出殿。张书记和老马匪还在殿外等候,二哥出来就对王义道:“遣人速回定州,叫刘三过来。明日,不,后日见不到他,自刎吧。”
大寨主立刻差人去办。
掌书记张泽便问方才经过,听罢眼睛一亮,道:“大帅这是允了。”
二哥眼角一瞥,明知故问道:“怎讲?”
张书记道:“镇内兵力有限,想必大帅欲将家眷在塞内者留下,南边亦须用兵。营州出事,许多军士家眷遭灾,如义从军等定有军士思归,正好让这些人跟随我军回去。想是这几日大帅要摸底,才能定下出兵几何。”
二哥闻言,也学李大郎的模样哼了一声不语,心说,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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