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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守义眨巴双眼片刻,长叹一口气,道:“罢,罢。”也确实没错。薛阿檀这个情况,还能怎么样呢?
昨天一宿郑老板都没合眼,翻来覆去思考这个局面。结果是越想越灰心,越想越丧气。这城里他只有百来号亲兵,狗屁不当。老秦、老薛都跟李老三沆瀣一气了,再加上李老三自己的辅军弟兄。
这他娘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老郑就是案板上的一条鱼啊。
奶奶地,看看能不能翻身吧。
再次进入子城,情绪与昨日多少有些不同。
昨日虽然忐忑,害怕被大李子弄,好歹也有一线希望。
今日不忐忑了,不担心有谁弄他,可是也没啥搞头喽。
军议地点在子城的主殿,郑守义抬头,发现殿上的匾额写着“明堂”二字。心想,这殿是这个名儿么?郑二来这里次数不多,往往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竟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此前叫个甚名。
自藩镇割据以来,武夫桀骜横行,节度使就是一镇的土皇帝。幽州的子城便与皇都的皇城无异,也讲究个殿堂楼阁,管廊排列。这座主殿就是幽州节度使主政的正殿,至少辽王治镇以来,一般每月的朔、望日,也就是初一、十五,大李子就要在此听取文武汇报,商讨要事。
当然,这几年大李子留在河东看场子,幽州这里就冷清了许久。今年以来,随着大李子回归幽州,这殿才又用过几次。
老黑今天只穿了绢甲。
穿铁甲干嘛?有啥用?
绢甲这是唐甲制式之一,有个铠甲的模样,以绢布、皮革制作,其实没啥防御力,主要突出一个“秀”,类似礼服。
进殿时,有小中官过来领他在前排坐下,就杵在右排上首。发现秦光弼还在他下面,倒是让老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
郑大帅向上观瞧,发现与从前有些不同,主位边上还摆了个位置。
暂时两个位置都空着。
在这边武将的位置上,还坐着射日军指挥使李正生也就是麻利,保定军指挥使契里,义从军的契苾诚。老辅军的陈新国也是熟人不假,咦?怎么胖五郎也赫然在列是什么鬼?
还有几个生面孔,郑守义反正是叫不上名字。
对面是文官,居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家老太公。看看年纪不小,精神很好,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将。在座还有冯良建、李君操等等一干人,或相识,或不知。郑二不禁感慨,自己与这幽州真是越行越远了。
郑守义暗暗盘算殿内局面,就听有脚步声过来。
收摄心神,看见是李家叔侄进来。
二人由老中官张承业领着,一前一后,是李老三在前,大侄子在后。走到近前,李崇武停步让了李洵先行上了主座,他就在边上位置稍后落座。
老中官张承业如一尊木雕,面无表情地立在一边,俯瞰着众人。
别说,这老中官身量可是不低。
对面李太公就带头向主座拜礼。
众文武遂与上座的二人换礼。动作就很杂乱,但是意思到了,也没人计较。
李洵与李崇武二人亦向众人回拜。
礼毕,高坐主席的李洵没有发言,却是边上的李老三向众人又一行礼,开口道:“邀诸君来,是有件大事告知列位。”
李三的声音浑厚沉稳,悠悠道:“柏乡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叵耐兵凶战危,大王意外受创。回镇以来似有好转,不意上月复发……
说到这里,李三的声音有些哽咽,忍不住开始以袖掩面。
后面李洵也已泪奔。
“啊,失仪,抱歉。”擦去眼角的泪痕,李三哽咽道,“日前,大王去了……
尽管郑守义早已知道李大身死,尽管他老黑也曾起过各种心思,但是此时此刻,坐在这大殿之上,在这样一种氛围里,郑老二仍不免心潮澎湃。
他不禁想起了倒在自己怀中的郑大,想起了未能亲自送终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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