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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瀌瀌,夜已将息。
沈泽川不能再留,他要离开时,萧驰野随之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氅衣,递与他。
“你这把刀眼生,”萧驰野俯身拾起仰山雪,入手轻巧,他说,“新得的?”
沈泽川颔首,面朝着门穿氅衣。
萧驰野用拇指抵出些许寒芒,说:“好刀,叫什么名?”
沈泽川答道:“仰山雪。”
“仰喷三山雪,横吞百川水1。”萧驰野合刀,上前一步,从后贴住沈泽川的背部,手指熟练地把仰山雪戴回沈泽川的腰侧。他微低头,说:“长得好,名字也好。”
沈泽川蓦然回首,萧驰野却先一步把着他的腰,将人带入怀中。
“今日出去后,你要用什么眼光看我?”
“该是什么眼光,就是什么眼光。”沈泽川仓促地转回头,像是与他耳鬓厮磨。
“若是兜不住了,随时可以求你二公子相助。”萧驰野指间量出了大概,笑道。
“二公子自顾不暇,”沈泽川说,“求我倒是更可能些。”
萧驰野放开他,说:“你比起上一回瘦了,我若是猜得不错,你还在服用可以遮掩身形的药。”
沈泽川系好了氅衣,没说话。
“我奉劝你一句,”萧驰野说,“那药多饮伤身,几年后败掉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
沈泽川临门轻叹,说:“你师父好眼力,打个照面就能看出来。”
萧驰野说:“为了这些事,你甘愿做到这个地步?”
“我的生死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自然要事事谨慎,处处用心。”沈泽川的手很凉,他说,“我久练纪家拳,不用此招,就骗不过纪雷的眼睛。”
萧驰野说:“纪雷已经死了。”
沈泽川身上还带着酒味,他说:“药已停了。”
沈泽川离开后,萧驰野立在雪风里,想起左千秋的话。
“此药由东传入,喝了能佯装病态骗过人眼,一两回不打紧,但久了便成弊病。毒落在身体里,短时无妨,日后却总要发作的。”
“发作?”
左千秋凝眸望着手中茶盏,说:“积毒成伤,养不好,等时日一到,人兴许就废了。”
萧驰野抬手,掌心的余温被风雪吹散。他回忆起那夜,觉得自己都要把沈泽川揉化了,却好似只让沈泽川热上一时片刻。
美人总让人有易碎的错觉。
乔天涯头戴斗笠,驾着马车,赶往沈泽川在东龙大街的旧屋子。沈泽川倚着车壁,合眸假寐。
乔天涯到了门口,吁马停车,替沈泽川掀开了车帘。沈泽川俯身下马车,回屋沐浴更衣。
按照奏请,沈泽川此次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锦衣卫从五品镇抚。但这个职位分南、北两个,南镇抚司掌管锦衣卫军匠事务,北镇抚司掌管锦衣卫诏狱。李建恒有心要重用他,可是内阁文官却自有考量,因为沈泽川的出身,他们不情愿让他掌管诏狱,故而大家参酌之后,驳回了沈泽川出任北镇抚的任命,改为南镇抚。
李建恒肯定不高兴,为此内阁又从军职上将沈泽川提为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加之李建恒额外赐他蟒衣鸾带,这已经是殊荣了。
沈泽川对于内阁的反驳早有预料。
他此次是踩着韩丞上来的,薛修卓如约让他升了职,却要在紧要处踢他一脚,这是为了让他明白,即便他有这样的救驾之功,却还远远不能够与他们较量。
沈泽川穿戴整齐,出来时乔天涯撑着伞,对他说:“主子高升,这屋子已经算简陋了,往后客来客往,该不挤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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