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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妪忍不住上前两步,扶着一根廊柱,看着曲廊外那一线微微泛灰的天空。
“妪怎么了?是不是热得不舒服了?”身旁传来阿蒲轻脆的语声,一只软软的纤手,亦随着语声扶上了她的胳膊。
周妪自思绪里回过神来,转首向阿蒲笑了笑,摇头道:“我无事的,就是觉得这天老是不下雨,有点奇怪。”
阿蒲笑了笑,一脸娇憨地道:“妪怎么还为这个发愁?不下雨多好呀,一下雨路都不好走呢。”她一面脆生生地说着话,一面便扶着周妪往正房走,轻言细语地道:“太夫人一直等着妪呢,妪快随我来吧。”
周妪任由她扶着前行,含笑语道:“你不也不必扶我了,我自去便是。你去忙你的吧。”语罢,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蒲自来乖巧懂事,莫说是德晖堂了,便是东西两院的一应人等,便没有不喜欢她的。
阿蒲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柔声道:“那我先下去了,妪慢行。”语罢便姿态端正地屈了屈身,步下了台阶,顺着白石路往院门的方向而去。
周妪目送她行远,方才转身撩开湘帘,进得屋中。
屋子里并未置冰盆,只在角落里备了一只小巧的水缸,缸里盛着才打来的井水,散发着丝丝凉意。
她转过正房,掀帘进了西次间,便见太夫人正斜依着竹隐枕假寐,旁边跪坐着一个清秀的小鬟,正徐徐地打着扇。
见周妪进了屋,那小鬟便停下了动作,凑在太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太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向着周妪招了招手:“你来了,快坐下罢,歇一歇再说话。”说着又向那小鬟轻轻一挥手。
那打扇小鬟立刻站起身来,退行数步,便转出了西次间。
待那湘竹的门帘合拢之后,太夫人才看向周妪,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短榻,道:“坐下说话。”
周妪应了个是,便跽坐在了榻上,微微垂首,静待太夫人开声。
略等了一会,便闻太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语声不紧不慢,缓缓地问她道:“那陶夫子的住处,可安置妥当了?”
“回太夫人的话,都安置妥当了,待漆干了便能住人。”周妪恭声说道,在榻上躬了躬身,“我方才已经去看过了,那一应家俱皆是新制的,挑的是朝东的一所跨院,共三进,院子虽不大,陶夫子也就父女两人,住着却是尽够的了。那院子的正房又宽敞又亮堂,拿来当书房是最妥当的,西院夫人还特意交代,现打了一具极大的书架,如今正在做着呢,务必要做精细些。”
太夫人一面听,一面便微微点头,面上的神情带了几分欣然,待听周妪说起书房,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既是陶夫子的院子已然妥了,却不知族学那里的书舍与客舍可修好了不曾?我恍惚听董凉说过一句,说是冯德先前来报,那书舍的屋顶漏了,客舍的院墙在二月间受了潮气,如今已然霉得黑了。”
周妪忙道:“回太夫人,书舍已经修得了,不过添几块瓦的事,前几日便好了。客舍的事情我尚不知,一会我去催问一声。”
“这便是好。”太夫人瞧着似是极为欢喜,抬袖拢了拢发髻,便又笑道:“我现在这个记性啊,真真是大不如前了,好些事情都记不清,还好有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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