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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老爷子的遗体火化完,骨灰装进了盒子,钟聿都没出现。
下葬是早晨做法事的和尚给看过时辰的,不能晚,所以众人在殡仪馆勉强等了十几分钟,钟盈就开始催促着要去墓园。
中间梁桢又试图给钟聿打了几个电话,也给他留了言,可对方依旧了无音讯。
“还是不接电话?”身后突然有人问。
梁桢握住手机回头,唐曜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她尴尬把电话挂断。
“没有,可能手机调了静音。”
唐曜森刚才其实已经听到那边的语音提示,对方关机了,但并没点穿。
门口又有人开始喊,催促大家赶紧上车。
”安排一个司机留在这,如果他回来,司机可以直接送他去墓园,但下葬时辰不能耽搁,不然场面上会更难看。”
老爷子火化,作为儿子的却不在场,说走就走,还让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等,说出去实在不大好听。
梁桢看了眼手表,时辰也确实不早了,若错过了入土时间,确实会如唐曜森所说,场面可能更难看。
最后梁桢采取了唐曜森的意见,让钟叔安排留了个司机在殡仪馆,她思前想后不放心,又给钟聿短信留言,告知已经去墓园了,让他自己找司机送他过去。
墓园在边郊一座山上,墓地是早几年前就已经买好了,老爷子亲自挑的地方,也请人看过风水,绝对是一块宝地,只是墓碑是临时赶制出来的,毕竟没想到老爷子会走得这么快。
很快坑就挖好了,照理应该由儿子将骨灰盒放进坑里,可钟聿迟迟不出现,钟家这边只能让钟盈代劳。
钟盈抱着骨灰盒走到坑边,其实自老爷子出事以来她还算坚强,除了陪着蒋玉茭哭了几次,大部分时间很冷静,特别是丧礼期间,忙前忙后,顶了半边天,可这会儿把骨灰盒放进坑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哭得整个跪到泥地上。
“爸,爸……”她边哭边喊。
她一哭,蒋玉茭也跟着哭。
蒋玉茭那几天已经熬得不成人形了,时时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
场面一时又有些失控,梁桢大概也受了感染,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但她不适应在人堆里哭,所以拼命忍着,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把头抬起来,用指腹摁住眼角。
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她哭也并不是完全为了钟寿成伤心,对于这个公公而言,她不想违心地说对他有多少感情,毕竟接触时间尚浅,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加之钟寿成生前也并不是很待见她。
只是此时此刻,梁桢感受到生命里的很多无奈。
她知道钟寿成生前跟钟盈一直不怎么对付,钟盈性子烈,也从不对老爷子服软。
早些年她出国读书,回来之后又很快嫁了人,前些年一直呆在港湾区,去年回了泞州,但也是在外面独居,很少回南楼。
蒋玉茭从中应该也做了很多努力,可父女俩看上去还是像对冤家,常常话没讲上三句就直接吵起来。
外人都知道钟家父女感情疏离,然而到这一刻,钟盈抱住老爷子的骨灰还是哭得情难自已。
到底还是不舍得吧,血肉至亲,即便再没感情,身体里的血缘还是紧密连在一起。
梁桢不知道钟盈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猜测肯定有遗憾,遗憾自己为什么要跟老爷子斗,跟老爷子吵。
父女俩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到后来即便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都没什么话可讲,然而到现在老爷子撒手人寰了,她可能才猛然惊觉过来,自己以后都没爸爸了。
哭到后面钟盈有些受不住,时辰也快到了。
“填坑吧。”钟泉开口,有人拿着铁锹过来,第一钵土盖上去,钟盈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后面蒋玉茭嘶喊着要冲过来。
“把人拉住!”钟泉吼了声。
蒋氏两夫人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拽住蒋玉茭,姑嫂三人几乎哭成一团。
这边有保姆过来拽钟盈,可她脾气犟,死活坐在坑边不肯动,拽的人也不敢拿她怎样,一时事情就僵在那。
梁桢看不过去,上前想帮着拉一把,可是刚碰一下钟盈就把手臂甩过来,梁桢身上被结结实实打了一记。
”够了!”这时唐曜森上前,挡在梁桢和钟盈之间,“有意思吗?人都已经烧成灰了你才知道哭,老爷子是能起死回生还是怎样?”
他语气不善,声音又带着极度的威慑力,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钟盈被骂得竟然愣了楞。
旁边两个保姆收到唐曜森递过去的眼神,借机把钟盈从地上拽了起来。
钟盈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其实也没多少力气了,但被悲伤侵蚀的理智渐渐归拢。
她脱开两边的手,面向唐曜森:“这是我们钟家的家事,唐先生,别忘了你已经跟我离婚了,我哭也好笑也好,已经轮不到你再来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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