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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塔克拉不由自主地说,“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还有这是反省的话,你刚才按着他干嘛?”
“为了有始有终。”范天澜说。
“你就是想乱起来而已吧?”塔克拉说,不知为何对面这种坦荡的无赖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不过他向来不认为自己的性格有什么问题,更加不会醒悟到自己头上,“然后还不是被玄侯搅了,还是说你们本来就约好了的?”
“他只是在表达一种态度。”范天澜冷静地说,“在不经有意引导的情况下,和满足现状,守成不动,随波逐流,摇摆不定一样,对接下来该走的道路,他们基本上是这三种立场。”
塔克拉用了一两秒才在脑子里对应上这几个成语,虽然对这种类似炫耀语言一样的说话方式不爽,但这些话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然后呢?”他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一些,“你又是什么立场,你又想让他怎么做?”
问题再度回到了云深身上。对上这两位青年投来的视线,云深的神情没有什么特别变化,只是笑了笑,“天澜,塔塔,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我知道你想组织起一个有效政府,应对撒谢尔的加入,同时转变决策的方式。”范天澜说,“只不过,你不该对他们的自觉抱有过大期望。人的自觉是由经验而来,以他们的经验,只会选择目前所知最有效率和最为公平的组织方式,与撒谢尔结盟,在他们的认识之中,其实与将奴隶作为劳动力加入并无本质区别。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反,以玄侯为代表的那部分人其实对你最为服从,他们追求独立和自主,在潜藏危机的未来中,他们希望得到一个道德和才能有极高水准的领导者,并且彻底将他固定下来,他们想要的是固定的秩序,摇摆不定的人一旦受到刺激就会越过心理上的畏惧,希望守成现状的只要能够保证目前的利益,对权力的形式变化并不在意,这部分人是放纵者。”
“我知道。”云深轻声说,“我们面临的局面变化太快,大多数人接下来的改变即将造成的影响缺乏意识。所以说我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怎么充分?你希望他们变得和你一样,和他一样,”塔克拉奇怪地问,“还是和我一样?”
“除非有五到十年的时间,否则,你知道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范天澜说,“他们融合的基石仍然在你身上,而不是目前只能算朴素正义的制度。我认为,你想让他们自行选择未来,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云深苦笑了一下。
塔克拉看看他们两个,目光落到范天澜身上,“你的意思,是他想太多?”
范天澜回答得简短有力,“没错。”
塔克拉想了想,然后对云深说,“你确实想太多了。一切都是属于你的,照你自己想做的就够了。”
云深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刚才会议有些话题没有展开,恐怕会让他们产生混乱和误会,我回去写一份文件,让印刷小组尽快发行下去。”
“我已经让他们注意言辞,”范天澜说,“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过程和结果,至于原因,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通过犯错来得到体验。”
果不其然,那次几乎算半途截止的会议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不少人产生了混乱,即使有以范天澜为代表的约束力量,在有标志意义的一号文件下达之前,“术师要分封贵族了”“术师对我们的索取很不满意”“术师要离开我们了”之类的流言还是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传了开去,并且造成了不小的混乱。虽然各级队长随即照文件进行了解释,尤其是对“术师不会离开”这件事进行了重点说明,在新春来到之前还是有不少不安定的情绪无法抚平。
不得不说,曾经是撒谢尔的奴隶,在文件中正式确定了“新居民”称呼的这个群体对这种情况的发生起了不小的作用。这些新居民的经历和思维方式都比各原部落的人要复杂得多,在这个聚居地中虽说也要非常辛苦地劳动,可是和撒谢尔相比,他们的尊严和生存权都得到了很好的保证,而和原居民对术师纯粹的信仰和信赖不同,他们始终无法抛开一个疑虑,“术师”是这片土地,这个群体毫无疑问的统治者,而他为什么要对这些“下等人”这么好呢?
上等人也会向下等人施舍慈悲,但那些施舍,就像从指缝漏下来的麦子,从来没有这样的优厚。在术师要成立商队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多人认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这位大人最终还是要为自己聚敛财富的,当然,在聚敛财富的同时他愿意给被自己统治的下等人如此宽厚的待遇,即使没什么自由,在他们见识过的领主和贵族中,这位大人的慷慨慈悲绝对算得上的顶顶尖的啦。
云深这几天的忧郁连值守警卫都看得出来了。
然后消息又传了开去,在那些年轻人愤愤不平地想找背后乱说话的人算账的时候,来自上层的命令严厉地禁止了他们的鲁莽。这个命令仍然是以文件的形式发下来的,只不过署名的人不是术师,而是预备队的两名队长。作为离术师最近的人,他们有足够的权威。
所幸的是春节很快就来到了。
作为新旧一年的分界,这个遗族的传统节日背后一方面有术师的支持,一方面缺乏生气的严冬也需要热闹,自然发展成了一个全体参与的活动。术师不仅批准了他们对物资的调用,甚至参与了其中一些项目的准备。丰盛的伙食,开放的酒类,在各宿舍展开的各种小型比赛,不仅狼人们,即将获得身份的新居民也参与到了这场有节制的狂欢之中。
当黑色的夜幕降临,数以千计的人们不顾室外的严寒走了出去,当明亮的光点在湖边,在沉闷的炮声中成排地升上天空,次第炸开一朵朵四射的彩色光焰,随着烟花表演的开始,欢呼声从各个方向上响了起来。
烟火的闪光不断地照亮室内,很少有人不被声音和亮光所吸引,原本在扩大过的活动室挤挤攘攘的人几乎都跑了出去,此时的活动室显得特别宽敞。范天澜在后面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室内,将最后一根桌球杆靠到墙边,正准备出去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要不要喝一杯?”玄侯问,举起了手中的酒瓶,在范天澜走过身边时,他说,“顺便,我想谈谈术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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