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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有的流程都按照所预计的那样平稳地走完,兽王确实对云深说些话,但没有做出过激的为,这次会面非常顺利。结束之后,其他人马上就不再关心这些黯然离开工业城的兽人,而将精力重新集中到即将结束的第一次联盟代表大会上。范天澜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当时他身上发生的异变,“任何人”包括云深。
因为他自己就知道,这只是他能力提升的某种表现,用不如何,形式倒是有点烦人。
……就好像乳牙样。
范天澜大力把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踢到意识的最角落。
让重点重新回到会议上,议程已经走到最后,绝大多数的与会者都可以肯定,这次对联盟未来有乎决定性影响的代表会议是很成功的。在十五日的紧凑议程中,总计两千六百零三十九代表对八个大议题,数十个小议题进热烈而广泛的讨论,代表们所做的不只是要让自己所代表的群体得到尽可能多的利益,更是要在这之上明确所有人作为联盟的分子,对这个即将实质上成为一个政权的强大实体,他们认为它应该是什么性质的?它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代表谁的利益,为谁服务?它的成员在这里应有什么样的权利,又应当对它承担什么样的义务?它的存在是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如何达到?
只有人们就这些问题达成共识,通过这场代表大会将它们作为最高法律的雏形予以效力,联盟才能被称为个真正的整体,将所有分裂的苗头从源头截断,更宏大的计划才有执行的基础。也许人们不能在这个阶段得出成熟的结论,受到知识和经验的限制,讨论过程中不乏幼稚的看法和偏执的争论,但正确地提出问题是通往真理的第一步。分歧总是难免的,分歧也带来更深入的思索,正如开拓者在那两座城市的实践,正是看到了敌人所犯的错误,人们对什么才是“正确”的认识才深刻起来。
在这场意义重大的会议中,工业城内外的各部门代表以相对的少数对绝大多数的议题产生决定性的影响,相比之下,部落代表们就没有那么活跃,由他们主导的议题很少,对概念问题的讨论不多,更多是商议具体的改革方式和部落的发展目标。这是发展不平衡所导致的话语权的不平衡,但这并不等于部落代表们不关注那些中心议题,也不等于他们没有自己的看法,实际上,若无他们的参与投入,提出那些数不胜数的问题,会议的气氛是绝无可能被称为“热烈”的。
这次会议让同属于联盟的两个生产体系的主要成员进从未有过的深入交流,所有抽象的问题都是通过具体的实得到答案的,而这世上只有这么小部分人进过有套理论指导的实践。虽然联盟发展的层次不算丰富,积累起来的实践经验为核心理论的例证,相比它的诞生地的底蕴显得很单薄,但既然人性在不同的世界呈现出相同的特性,那么真理也不需要走过所有的弯路才能证明。
就这点来说,确实可以认为会议的结果在它开始之前就被决定,人们不会有其他选择,哪怕他们对这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感到很陌生,很无措,现在几乎只能紧紧跟随着他人的带领。但这不能算是桎梏——正是因为这条道路对人们来说完全崭新,人们才会对自己无法想象的无限未来感到不安,然而比起不断地重复错误的过去——就像遗族;徒劳地维持将坠的荣光——比如中央帝国,比如兽人王庭;或者自我封闭,维持凝滞的循环——如同过去的光森林,为一个能让绝大多数人得到幸福的目标而奋斗并不是痛苦的。
进会议的目的是达到共识,当人们对事物的性质和动的纲领有致的认识,实践的方向和方式便得到了明确,于是铺垫已久的对联盟内所有部落进社会化改造的前提条件终于完全具备。在两个外部的基点城市出了大胆而成效显著的榜样之后,直徘徊的部落终于要迎来他们既渴望又畏惧的变革,在继续扩大生产的前提下,工业联盟即将以这次参加会议的部落代表为切入点,推动部落的全面改革,在未来五年内实现部落的定居化和集体化,消灭饥饿和寒冷,使所有部落成员都享有联盟规定的居住、教育、医疗和其他基本生存保障。
在这项规模庞大、投入巨大的社会工程中,包括已确定的示范点在内,除非必要况,否则工业城不会直接派遣工组干涉部落的改造进程,所有的工作都将以兽人为主体,这看起来与开拓者在基点城市的工作方式有很大的不同,但究其根本,两者的原则仍然一致,要在部落中取代族长职能的新型权力机构和基点城市中层次分明的各级街道组织样,是人民自我管理的不同形式。
虽然包括刚刚离开工业城的拉塞尔达兽人在内,站在联盟对立面的这些反对者大都认为联盟的建设成果是通过极尽严密的为和思想控制实现的,在武力的胁迫和物质的诱惑之下,人们上交了最后的自由,抛弃自己的语言和习俗,将身心都扭曲成联盟需要的模样,才换来了温饱的生活。用这种观点攻击联盟的人即使有同联盟成员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也会坚持对方所有的解释都是他们被异化的证明,这种人才目前为止还只有开拓者见识过,不过从某时刻起,他们的日常学习就多条被反复强调的内容:对部落或者奥比斯王都、新玛希城这两座城市来说,固然是联盟的建立和开拓者的出现让生存在此的人们有改变的机遇,但有点是不应当被忽略的——
术师孤身人来到这世上,即使他已经有些伙伴,但直到今天他们在这世上仍然是少数。开拓者在基点城中是绝对的少数,工业城的生产人口对于整个联盟、对于整个兽人国度来说也是少数。
若人们得不到属于自己的权力,就不可能认为他们的工作对自己有益。联盟从诞生到今日这般规模,包括这场会议在内,如果没有人们自发的支持,心甘愿的合,切成就都不可能出现。
他们打破了枷锁,而人民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人民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云深在总结报告上说,“我们的工作因此有最深厚的基础。”
“改变世界的力量不是无中生有,也不是由谁赐予,只要这世上仍有饥饿、贫困与压迫,人们就不会停止追求战胜它们的办法。我们工的力量来自这种追求,来自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渴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不断地改造自然,改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要勇于实践,在所有的领域探索前进;我们要做对绝大多数人有利的工作;我们要始终认为自己是最广大人群的部分,才能团结起来,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们的业不仅有利于自己,也有利于整个世界,只要我们始终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未来就将属于我们,胜利也必将属于我们。”
云深的演讲是这场会议的倒数第二项内容,当他放下讲稿,会场先是有片刻的安静,随即掌声响起来,如阵又一阵的浪潮,涌向主席台的中心。他的讲话不长,声调也算不上激昂,却在人们的心中激起了火热的,切艰苦的工作在此时都有伟大的意义,曾经模糊的未来也变得鲜明,就算是需要使用翻译的部落首领,在为这段讲话心惊的同时,也不能不产生种豪情。世界上只有联盟是为消灭饥饿、贫困和压迫而生,这是何等的崇高,又是何等的不真实!可是如今他们身处工业城这座奇迹之城,有无数的人愿意为台上那名人类粉身碎骨——甚至包括也这些首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们的目的定会失败呢?
掌声渐渐消去,从主席台下前三列到会场的最末端,工业城的代表们纷纷起立,这不是要离场的姿态,部落代表们虽然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站起来。
“会议的最后一项?是什么来着?”
嗡嗡低语声中,云深微微侧头,看向会场一边。
乐器团已经就位,会场逐渐变得寂静,当雄壮的旋律响起,许多人露出意外的样子,然而当“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的合唱响彻会场,这些微的惊讶就不得不转为肃穆肃穆,所有的杂音、困惑和漫不经心都如冰雪消融。
这是这首歌第一次以这个形式在这个世界唱响。
这是第次,以后还将有无数次。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数以千计的部落代表们就带着沉重的笔记(不是自己写的,闭幕大会后发的),和振奋中夹着些许不安的心离开城市,登上列车,回到翘首期盼他们回归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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