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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学院兵学院教导过如何刺探情报,隐匿身份的斥候如何收集消息,如何藏匿消息。而藏匿情报文书最典型的法子,那就是挖坑埋了或设个暗格。
兵学院嘛,主打一个情境再现,实际操作,这就导致了一个后遗症,不少人掌握了挖坑、暗格的设置之法,并将这一套用在了生活之中。
比如睡觉的屋舍里,朱樉需要暗格藏一点小钱钱,朱棣需要挖坑埋一点不知道什么见不得人的笔迹,朱棡喜欢钻个孔,往里面塞纸条然后封死,朱橚就简单多了,床底下的暗坑里全是草药,据说有几味是能折腾人的东西……
在这种环境下,朱棡就有了寻找暗格与隐藏东西的“习惯”,人在船上一样不消停,东瞧瞧,西看看,这里拍拍,那里踩踩的,原本以为他是闲着无聊,闷得发慌,现在看来,这家伙就是有毛病……
朱棡见顾正臣眼神古怪,赶忙转移话题:“弟子怎么得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账册是户房发现的,而且还藏匿颇是隐蔽,从这账目记录到洪武十一年来看,写这账册之人很可能离开了县衙,再没翻动过这账册。”
顾正臣没有追问朱棡如何发现账册的,而是看向主簿庞亮、典史王涉:“在户房吏员王火明之前,是谁负责编造账册?”
庞亮与王涉对视了一眼。
王涉神情有些不安,回道:“前些年王火明只是户房的经承,吏员是于成顺。不过,在洪武十一年夏时,于成顺休沐回家途中,被滚石击中死了,当时县衙查探过,是一场意外,莫不是其中另有隐情?”
顾正臣将目光投向方克勤。
方克勤眉头紧锁,旋即舒展开来:“定远侯要征调百姓去桑沟湾养殖海带,眼下民力尚乏,需要定远侯多等几日,在这几日里,定远侯可以多走走看看,但需要什么,只管说便是,县衙将全力配合。”
那意思是,你现在也回不去,索性留下来调查此事。
若只是章采贪污之事,顾正臣并不打算介入,地方政务,自己无权去干涉,可现在账册里面出现了大量不知去向的弓,那就不能不重视了。
弓这东西,寻常百姓用不了。
巡检司人手就那么多,也不太可能一个人背三把弓。
卫所更不可能了,那里的弓不会走县衙,人家隶属都司,与文登县衙没关系。
那这些多出来的弓,去了哪里?
朝廷禁止民间拥有的是甲胄、弩等东西,但并不严格禁止民间有弓、刀、剑这玩意,比如猎户有弓,读书人也可以佩剑,可以说这不属于管制范畴,但是——街边可没什么弓店铺、刀剑铺子,你可以玩私人订制,但不能公开了摆在那里卖。
再说了,卖这东西平日里也没生意啊,老百姓都不够吃饭的钱了,谁还花钱买这玩意,富户有打手,棍子和狗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用刀剑、弓?万一弄死人了,衙门一调查,盖上个抗拒官府,武力对抗的罪名,那全家很可能手牵手去奈何桥了。
说来说去,民间不禁止持有,但民间也绝不会大规模流通弓与装备,这里是文登县,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整个城内也就两千多户人,没人可以拿下几百张弓。
顾正臣对朱棡道:“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调查之权,另外,若是那章采还在的话,请朝廷送回文登,我有些话要问。”
“弟子明白。”
朱棡说完便走了出去,写了一封文书,交给王良:“派一艘蒸汽机船回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文书送至金陵!”
王良明白。
虽说船队的煤炭不多了,但腾挪下,供一艘蒸汽机船回去还是没问题。
顾正臣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便对方克勤、庞亮等人道:“今晚我与晋王就留在这里,你们且退下吧。”
方克勤等人行礼离开。
赵海楼、王良、梅鸿等人走了进来。
梅鸿看着翻阅账册的顾正臣,有些担忧:“定远侯,我们在倭国做了那么大的事,陛下定然在等我们回去,这个时候若在这里停留太久,怕是对定远侯不利。”
仗打完了就应该班师回朝,谁若是打完仗了,回朝在半路上停了下来,不回去缴令了,那皇帝怎么想?
赵海楼也不赞同顾正臣久留:“地方事终归是地方事,虽有些反常,可终归与东南水师无关,定远侯这个时候给陛下讨要旨意,一来容易得罪登州知府、山东布政使司,二来容易落人权柄,被言官弹劾,三来可能会是让陛下生出诸多猜疑。这个时候船还没出航,派人去拦,可以拦得住。”
顾正臣自然明白留下来有些问题,毕竟是山东布政使司管辖之地、登州府下辖之地,自己介入抢了他们的权,调查不出来什么还好,若调查出来,事还不小,那不就证明登州知府、山东布政使司全是酒囊饭袋,办事不力?
还有那群言官,正常点的弹劾,那就是过于干涉地方政务,不符朝廷法度,哪怕老朱点了头,这超程序的操作,多少也不将吏部放在眼里,非正常的弹劾,那就是牵强附会,说自己带兵返回山东,这是老家之地,说不得会有什么心思……
至于老朱的心思,反而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大量的弓出现在账册上不知所踪,老朱比谁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急从权,有些时候求的是个结果,过程不需要太重视。
顾正臣手指微动,一枚铜钱在指间翻动,面色凝重地说:“我就问一句,文登县如今流民齐聚,若有人点一把火,若他们手中握着弓。我们不在这里,文登县谁能挡得住?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想打猎了!问题来了,你们说,他们握着弓,谁是猎物?”
赵海楼、王良等人心头一惊。
猎人,猎物?
梅鸿神色不安,犹豫了下,咬牙道:“定远侯的意思是,有人想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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