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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臣端起酒碗,见韩尘先喝了下去,便抿了一口,言道:“即便是有再大产业,也禁不起如此个买卖吧。一斤鲍鱼等同于一斤盐的价了,那他们拿什么寻利?”
韩尘咳了咳,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拆除的街铺,压低声音:“在外面,一斤鲍鱼一斤盐的价那是怎么都不敢想,可这里不一样。他们卖多少,便是多少利,鱼没有成本,这盐——据说也是直接从盐场提出来的,没有半点成本。”
顾正臣吃了一惊:“盐场的盐可是有定数的,官府盘查得紧——”
韩尘咕咚两口,喝了一碗酒:“官府是查得紧,可问题是,官府也不是天天查,再说了,灶户五百,假如每人每月多让他们制二十斤盐,却不上报,这就是一万斤盐,一万斤盐,那就是一万斤鲍鱼,折算下来,也有三百两银了。”
“可莫要小看这三百两银,在这青州府,五两银就能买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十两银都可以让官老爷高抬贵手,逆了生死。当然,蔺家应该还有其他买卖,要不然也不会让不少官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正臣微微点头。
这清水泊不小,属于乐安县,可乐安县县城距离这里最近有三十里,高家港所在地更远一些,至少有四十里。
路远,可知县也不可能不知情,哪怕是他们做买卖,一个月只做三天,还有可能换个位置开铺子,但只要官府追查,那就不可能查不到,毕竟一车车的鲍鱼,从一旁路过都能闻得到味道,何况关津之地是需要收税的,检查下货物,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顺着线索找下去,保准能找得到。
官府没动静,只能说明他们不想动,这是拿到了相应利益。
顾正臣看向清水泊:“所以,这湖泊里的渔民,其实是为蔺家白白做工的?”
韩尘摇头:“这是他们的渔课。”
“渔课,一个月几百斤?”
顾正臣吃惊不已。
韩尘直摇头:“怎么可能,听说是一日三百斤,有些渔户还会摊派下去大鱼,一日多少条十斤重的大鱼。”
顾正臣震惊不已:“一个月九千斤,这是渔课?”
朱棡、邓愈、严桑桑等人听闻之后,也是暗暗吃惊。
九千斤啊,这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要知道广东、福建县的渔课,折算为粮食,也才六百石至两千石,这是一个县全部的渔课,一年的渔课!
而这里,仅仅一个月,竟要渔户缴九千斤,一年下来,朝着十万斤去了!
苛政也没如此苛的!
朱棡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这里的渔户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岂不是很困难?”
韩尘看了一眼朱棡,又斟满了酒,言道:“渔户还没那么脆弱,这是什么地方,清水泊啊,如此浩大的地方,里面的鱼可多了,别说每天打三百斤,就是打个五百斤,那也是有得打。”
顾正臣想了想,问道:“那这里有多少渔户专门为蔺家打鱼?”
韩尘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们每个月有三万斤左右的鲍鱼,想来渔户也不会太多。”
三万斤鲍鱼,没晒干之前,应该有十万斤以上,一户九千斤,这样算下来,应该在十五户左右。
顾正臣见麻桓已经拆完了铺子,准备走了,天也已是黄昏,便起身道:“看来想做大买卖,还是需要拜会拜会这位蔺老爷才是,韩兄可愿意引见?”
韩尘想了想,点头道:“我愿为孙小兄弟带路,但能不能见到蔺老爷,那就不好说了。我这等人,在他眼里还算不上什么。”
“只要他在高家港,那我们就见得到。”顾正臣含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然后看向朱棡、邓愈,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就不必去了,盯着我们的鲍鱼,不要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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