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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共戴天的人,因为床上那昏迷不醒的李怀玉,头一回相处和谐。然而,这份和谐只持续了半柱香不到。
“你是不是该走了?”江玄瑾看他坐在床边没有要动的意思,微微有点不悦。
陆景行没好气地道:“我又不赶着去投胎,总也要等她醒过来说两句话吧?”
“有什么好说的?”他眼神幽暗,“你跟她熟得很?”
这么多年的狐朋狗友,肯定是比他这个杀人凶手熟的。陆景行冷哼,将扇子一展挡在胸前,挑眉看他:“怎么,你嫉妒?”
“我为什么要嫉妒?”
“不嫉妒说这些酸不拉几的话干什么?”陆景行嗤笑,“活像当初不喜我与丹阳亲近。”
昔日丹阳长公主与他厮混,江玄瑾也是不高兴得很,就差在皇宫门口贴个告示,指明“陆景行与狗不得入内”。每每宫中遇见,也总要阴着脸挤兑他两句。
陆景行甚至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对丹阳有意思。
迎上面前这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江玄瑾一顿,接着就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喜陆景行与丹阳亲近?他双十年华被朝中老臣举为幼帝与长公主的礼仪太傅,教他们站行坐止、是非廉耻。李怀麟还算听话,可那丹阳长公主李怀玉却是无法无天,不仅结交商贾,还请陆景行这种人进宫喝酒,搅乱宫中秩序,令百官非议、令天下人耻笑。
这样的情况下,还指望他对在宫里瞎晃的陆景行有什么好脸色不成?
“不过你待珠玑倒是比待丹阳好多了。”低头瞧见怀玉手上那串甚为眼熟的佛珠,陆景行神色复杂,“还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更招人疼。”
他这语气古怪得很,像是揶揄,又像是在恼恨。
江玄瑾以为他是在替丹阳不平,轻哼一声看向床上的人。
丹阳长公主和这白四小姐,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傻里傻气;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命途坎坷。这两人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待后者好些吧?有什么好不平的?
正看着呢,床上趴着的人突然就动了动。
江玄瑾一愣,上前就在床头坐下,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
李怀玉昏睡了一整天了,感觉身子一会儿火里烧,一会儿又在油锅里炸,整个脑海里都是嗡鸣刺耳的声音。好不容易火灭了,油也炸干了,却是全身乏力,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正费着劲儿呢,突然有人出手帮了她一把,替她掀来了一道亮光。
茫然地半睁开眼,她好半晌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感觉姿势不舒服,刚想动动,疼痛就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唔。”怀玉皱眉,闷哼了一声。
旁边立马有人呵斥她:“乱动什么!”
这声音凶巴巴的,听得她心里发虚。艰难地动着眼珠看了看,怀玉看见了满眼血丝的江玄瑾。
紫阳君对自己的仪容要求可高了,哪怕当初被她从墙上跳下来压在地上,也是神情端好、一派雅然。如今这是怎么了,竟能让自己形容憔悴至此。
怀玉很想开口打趣他,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苍白的嘴唇嗫嚅半晌,终究没能吐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玄瑾看着她,眼神很不友善,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以为是谁把我连累成这样的?”
怀玉轻吸着凉气,龇牙露出一个笑来。
看见她这表情,江玄瑾恼怒地发现自己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喉咙有点发紧。
狼狈地别开头,他看向旁边的陆景行:“她醒了。你说话,然后走。”
陆景行朝他翻了个白眼,学着他的语气道:“你赶着,去投胎?反正我,不着急。”
怀玉听得笑出了声,扯着身上伤口,又忙不迭倒吸凉气。
江玄瑾沉着脸瞪她一眼:“嫌自己命太硬?”
怀玉可怜兮兮地眨眼睛:没有哇!
没有还笑?江玄瑾很不高兴,看着陆景行的眼神也越发冷漠:“她醒了,白御史肯定会过来,你要是觉得没关系,那就别走。”
陆景行打着扇子的手僵了僵。
他今儿是翻墙来的,要是跟白德重正面撞上,那倒是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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