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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笑看着她:“你说得不错,起来吧。”
“那人是个异邦之人,后来便说是番邦为搅乱安定,这才派了人来的。”
我端茶的手僵了下,异邦……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专心地绣起了手上的小衣服,改了水红的丝线,手底下就绣起了一尾锦鲤。
惠菊一直盯着我,目光里是一抹痛惜。
我对上她的眼:“怎么了?”
惠菊摇着头:“娘娘,奴婢觉得,娘娘和刚进宫时不一样。”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带了最柔和的笑看着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啊?”
惠菊垂下头去:“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一样了。尤其是……”
她吞吐了许久才说道:“尤其是娘娘与皇上冰释之后。”
我一颤,手上顿了顿:“是么?本宫可没觉得。”
惠菊深深地低着头:“娘娘,奴婢是觉得,您在遇到皇上之前,就像幽谷中一支百合,清雅高贵,不食人间烟火。可是,您与皇上相遇之后,就成了一朵明艳的牡丹……”
她没有说完,我很自然的接了上去:“就变成这俗世之物了,是么?”
惠菊睁大了眼睛看我:“不是的,娘娘,您一直是那么的高贵,就像天宫中的仙子一般。奴婢只是觉得,您变成了雾中的牡丹,让人看不清了。”
她说完突然就跪在了我的面前:“还望娘娘恕罪,奴婢讲了这大不敬的话。”
我伸出一只手拉她起来,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本宫不会怪你的。本宫反倒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惠菊抿了嘴许久才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娘娘遇到皇上之前,是真正的您,可是遇到皇上之后,娘娘就掩藏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他们都说,柳妃娘娘就是靠她那真性情打动了皇上,毕竟这后宫……”
惠菊没有说完,可是我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是啊,这后宫里充满了面具,身为皇帝,不是不知道的。那一张张明艳笑脸的背后,到底是如何的嘴脸。那看似和平宁静的背后,又其实是多么猛烈的疾风骤雨。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各有目的。小的,无非是君王的一个回顾。大的,就是坤宁宫里那张椅子。
皇帝在前朝已经看惯了戴着面具的大臣,清楚那之间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而那此消彼长的权力争斗,也正是他所要利用的。那么回到了这后宫,他自然是不愿再看到同样的场景。可是,这后宫的你争我斗,却是远远超越了那前堂之上。
此时,一个真性情的女子,一个用最原始的自己面对皇帝的女子,自然是皇帝最需要的。只是,皇帝不懂,即使是他所喜欢,却也不是个个的女子都想去做到。
皇帝更不知道,即使是想做到,即使有着他的宠爱和保护,在这个弥漫了血的气息的后宫之中,想要保持一份纯真,也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柳妃,我信她最开始,一定是一个眼神明澈的女子,有着最美好的容颜和最动人的风情。应该也正是这些,让沈羲遥的目光久久驻足在她身上。可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后宫生活中,即使她有他的保护,却也在流年之中,失去了那份清澈。
而我,在那个傍晚,在坤宁宫前看到那大批的御前侍从的时候,我就已经隐藏起了自己。
惠菊不懂,就算这后宫之中所有的女子都将面具摘下,我都是依然要带着它的。
因为我是皇后,皇后都是千挑万选母仪天下的女子,所以我不能像嫔妃那样毫无顾忌地争宠,那样有失身份。我要永远保持着和煦的笑,大方的姿态,必须做道心平气和,温婉贤淑。
我不能妒,不能怨,不能恨,即使有了,也要隐藏在那端庄的笑容之下。我不能展现最真的一面,因为那样,只会给我带来灾祸。毕竟,我的夫君,是皇帝,是拥有三千佳丽的帝王。
淡然的笑开去,不回答惠菊的话,只浅摇着头,专于手中的刺绣来。
惠菊也不再开口,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再没有说起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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