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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心里担忧,却还能勉强告诉自己,他们耿家还有百年根基在,就是皇帝也不能轻举妄动。
岑隐想要扳倒他们耿家可没那么容易……只要再过一两年,等儿子彻底把五军都督府握在手中,耿家自能屹立不倒。
没想到岑隐这么快就又出手了!
难道这真的是天亡他们耿家……
耿海双目圆睁,眸中难掩绝望之色。
岑隐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耿海,红艳如血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耿海,你猜猜,你们卫国公府还能撑多久?”
“……”耿海青紫的薄唇颤了颤,双目几乎瞠到了极致。
岑隐嘴角的笑意更冷,蓦地转身,打算离开。
“薛昭!”牢房里的耿海嘶吼着喊道,激动时,他手上、脚上的镣铐碰撞着。
岑隐没有停下,不疾不徐地继续朝外走去,仿若未闻。
耿海急了,生怕岑隐走了,抬手抓在了牢房的栏杆上,又喊道:“封炎是崇明帝的儿子,对不对!!”耿海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段时间来,耿海在地牢里无事可做,只能反复地思量着薛昭、安平与封炎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一遍又一遍……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岑隐既没有回答,也没有驻足,步履还如原本一般闲庭信步。
然而,只是看着对方那道挺拔如修竹的背影,耿海就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说对了。
这一刻,耿海的心头更复杂了,眸底就如同暴风雨夜的海面般,震惊、骇然、恐惧、阴郁而又幽深。
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地闪过当年的情形。
一眨眼,都快十七年了。
一切却如昨日。
那一日,今上带兵攻破皇宫,一直杀到乾清宫前,他们兄弟俩在乾清宫前当众对质,各执一词地彼此斥责,其实那个时候任何言语也不过是虚无,谁都知道大局已定,最后崇明帝引刀自刎……
彼时许皇后有孕,怀胎九月,临盆在即。
崇明帝死后,今上自然也不会放过许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带着他一起冲进了乾清宫,看到的就是双手抱着一个襁褓的许皇后。
许皇后再不复平日里的雍容华贵,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即便她身上裹着一件大大的斗篷也掩不住她身上的血迹。
她问他们,崇明帝是不是死了。
彼时,今上只是让她交出那个襁褓。
虽然答非所问,许皇后却已经有了答案,她抱着那个襁褓凄凄地呢喃了一番后,就在他们面前决然地吞金而亡。
面对死亡,她没有一丝畏惧,似乎她已经失去了生的勇气。
当年,今上为了他的名声,不敢靠近许皇后的尸体,当时还是他亲自去确认许皇后死了,他也检查了襁褓,发现襁褓里是一个全身青紫、气息全无的男婴。
那是个死胎。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他还是今上,都从来没有想过崇明帝也许还有一条血脉留在这世间。
现在耿海再回想这段往事,一下子全明白了。
是了,安平当时也怀着身孕,许皇后怀里抱的那个死胎很有可能就是安平生下的,被人偷龙转凤了。
所以,当年崇明帝和许皇后才会以那种姿态决然赴死,崇明帝在引刀自刎前故意拖延时间,而许皇后则是为了消除他们对那个死胎的疑虑,他们夫妻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封炎。
所以,当年镇北王薛祁渊才会下定决心起事……
所以,袁惟刚才会背叛自己。
所以,不但是薛昭恨自己,封炎只怕更恨自己,他们之间不仅有杀父杀母之仇,更关系到这万里江山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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