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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安又适时递上毛巾,张老先生乐了,笑看了他一眼,爽利地接过去,把胶擦干净,再将多余的木楔磨平打光。
举起它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问题了,张老先生便开始灌胶。
“这是事先用凉水泡过的猪皮膘胶。”一边解释,一边用火慢慢地熬,张老先生拿着勺子舀了舀:“泡好以后,要熬成我这个样子,像粥一样,才可以。”
一旁的沈曼歌欲言又止,她真的无法理解张老先生的思维,难道每一个来观看的人,张老先生都会如此详细地讲解吗?
那他们这样,也算是学习了吗?
如果这也算的话,那三四百学徒里头,水分可太多了点。
而此时张老先生已经将熬好的胶倒进了发声轮的入口,左右晃动着,然后将灌进去的胶倒了出来,用热的湿布把流出来的胶擦拭干净。
“这样就暂时算是做好了,等胶晾干了以后,还要检查一下平衡性,要是一头轻一头重,就慢慢地加胶,直到它两边完全平衡了就好。”张老先生把这空竹摆到平整的架子上:“其实很简单的吧?后面就没什么了,打磨刷漆都是基本功,看你这手,应该是行内人吧,这些小事情应该是难不到你的。”
循着他的视线,沈曼歌看向了陆子安的手指。
凭心而论,陆子安的手很好看。
手指不粗不细,指甲修剪得非常圆润,骨节分明,再加上常年在家里做事很少出去,皮肤也比较白,这双手,就算是拿去做手模也合适。
但是,这一切都是表象。
当陆子安把手转过来,指腹上和掌心的茧子,无一不彰显着这个人的身份。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职业病,比如鼠标手,比如手机肘,比如键盘腕,但是陆子安这种,比那些都要来得严重。
平时他没留意过,因为茧子越厚,做起东西来会感觉更轻松。
“哦?”陆子安噙着淡淡的笑意,大方地将手摊在桌面上:“张老要不要猜一下,我是做什么的呢?”
“我看看……”张老先生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观察着:“像是木匠?唔,木匠的话,茧子该更厚一些才是……玉雕师傅的话,你这年纪又不像……”
难得的是一身淡定从容的气度,一看就知道,这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我猜,你应该是刻章的吧?”张老先生犹豫着:“你这大拇指指腹的茧子不是很厚,甚至有点磨融了的感觉,应该是经常摸材料才导致的。”
这一点倒是猜准了,陆子安确实经常触摸各种材料,不过大拇指的茧子不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很多使用了刻刀的缘故。
陆子安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
“那就是没猜对?”张老先生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木匠?”
“……是,但也不是。”
“玉雕师?”
为免他继续猜下去,陆子安主动坦白了:“我算是涉猎较广的,每种都会一点。”
这一下,张老先生严肃地拧紧了眉,颇不赞同地打量他一眼,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目光在他的手上顿了顿,张老先生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了点,你这样是要吃大亏的呀,看你挺有天分的,怎么心性这么不坚定呢?要学就好好学,你这样没师傅肯教的……唉!”
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惋惜,显然很不看好陆子安这样的行为。
陆子安微笑着点点头:“张老说的是,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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