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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时清是在桃蹊柳陌的御花园里遇见的赵薛岚,那时的赵薛岚五六岁,屁颠屁颠地跟在陆喻舟身后,说长大要招他做驸马。
那时青涩年少,童言无忌,谁也没有当真,小郎君陆喻舟却板着脸,让她离远点儿。
小帝姬蹲在地上哭鼻子,肩膀一颤一颤,惹人怜惜,慕时清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扶起她,也是这一举动,让自己多了一个关门女弟子。
慕时清一直觉得赵薛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也十分欣赏,可今时今日,她嚣张跋扈、欺压良民,哪里有帝姬该有的姿态?
这些年,她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皇城司是磨炼修罗的地方,而她已凌驾于修罗之上,成了官家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道不同不相为谋,慕时清不想多言,带着宝珊坐进马车。
扈从们欲上前阻拦,被赵薛岚制止,“一群饭桶,也不看看慕先生是何人,就敢冒犯?!”
慕时清是官家的帝师,虽无品阶,但在官家心中的地位远高于三师,不到万不得已,她是断然不会与之发生冲突。
城南医馆。
坐诊大夫为宝珊处理完额头的伤,叮嘱道:“这几日伤口不可沾水,两日后过来换药。”
宝珊轻轻按了一下伤口,“会留疤吗?”
小姑娘关心容貌无可厚非,一旁的慕时清莞尔,看向大夫,“说实话就行。”
大夫捋捋胡子,“只是擦伤,不会留疤。”
慕时清付了看诊的银两,还把之后几天换药的银两一并付了,宝珊有点愧色,小碎步跟在后面,“敢问恩公是宰相府的二爷吗?”
能让赵薛岚喊一声“先生”的人不多,再观他周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宝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认识我啊。”慕时清负手走向马车,右手转着折扇,身形如鹤,俊雅飘逸,有着超越这个年岁的豁达和宽厚,“你是缃国公府的婢女?”
宝珊垂眸,没有否认,“我最近有些不宽裕,二爷能宽限我几日吗?”
女子声音软糯,让人不敢大声讲话,生怕吓到她。
慕时清笑笑,“几两银子而已,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我会还给您的,再宽限我十日可否?”沉浮于国公府大院,加上陆喻舟的“教诲”,她知道世间没有白受的恩惠。
慕时清哪里跟人算过这点小钱,笑着摇摇头,“随你。”
行至马车前,宝珊才想起糟心事,食盒还在墨绿小轿里,不知那两个轿夫去哪里求援了。
慕时清让车夫搬来脚踏,转身对宝珊道:“说来也巧,这趟进城,我正要去缃国公府喝酒,捎带上你吧。”
宝珊坐上车辕,心知若是让国公府的人看见,少不了闲言碎语。
这辆马车四四方方,小姑娘只占了那么一点儿的地方,额头还带着伤,一副小可怜虫的模样,着实好笑。
慕时清把折扇别在腰带上,双手插入袖管,笑看着她,直把人看得低下头才收回视线,“进去坐吧,等快到时,你再出来。”
宝珊一愣,没想到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难怪是大儒,真正做到了考虑周全、面面俱到。
“不用,我抛头露面惯了。”
“我礼让惯了。”
她犟,他比她还犟。她客气,他就能把客气化为无形的推手,让对方愉悦的妥协。
宝珊哪里遇见过这么温柔的长辈,一时间有点窘迫,点点头,钻进了车厢,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慕时清直接坐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吩咐车夫驾车。
宝珊掀开帘子,通过微亮的风灯,凝睇男人被灯火笼罩的背影,“恩公。。。。。。”
慕时清向后抬抬手,“行了,既然有缘,让我好人做到底。”
夜风阵阵,宝珊头一次从陌生人这里得到温暖,车轮稳稳滚动,一眼望去,看不到路的尽头,这短暂的静谧莫名让人心里踏实。
抵达国公府,慕时清让车夫去递拜帖,很快,缃国公携着一众公子小跑出来,说是倒履相迎也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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