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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见到他,不声不响地朝他走来。
而后狠狠扯住他胸前兰草绣样,鲜血蹭红了他前襟,满常山低下眼,看见那孩子的眼里噙满泪,满眼的憎与恨,不可方物的美,混杂着极端又刻毒的怨气,像是只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鬼。
“凭什么!”
“我阿娘,她有什么错?”他声嘶力竭地喊,“她有什么错!”
自那日之后,满常山再没见他哭过。
那个孤零零的小皇子如今已然长成大人了,再也不会失控,就是怒极了,他眼也是弯的,可却比从前那个满眼憎恨的孩子更叫人毛骨悚然。
缪宗平无缘无故地绑走沈却,还要他的命,正如当年宫人们将昭贤刘贵妃活生生地拖进陵墓,缪宗平这蠢货,不偏不倚地就踩中了雁王的雷区。
只是如今的谢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能哭着喊“凭什么”的小皇子了。
满常山知他执拗,捧起茶盏呷一口,而后道:“意之我也训过了,他心里是悔的,也让了步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君臣怄气,罢朝不上,哪有这般道理?”
沈却垂首侍立在侧,心里忍不住想,他轻描淡写的那句“也让了步了”,却折进去了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可对他们来说,想必不过是信手折一只杨柳,信步踩死一只蝼蚁,这般不痛不痒的。
谢时观笑一笑:“多事之秋?本王巴不得这天底下的人全死了才好,你们舒不舒坦,与我何干?”
“你,”满常山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摔,瓷器碰撞出尖锐声响,“在其位谋其职,时观,你是天子辅弼,不可胡闹!”
谢时观冷眼看着他,满太傅是君家犬,他却是旷野狼。
君臣儒道绑不住他,富贵权势也牵不紧他,他不听劝,护帝忠臣做得,乱臣贼子也做得,全凭他高兴。
“本王为幼帝殚精竭虑七岁有余,只要缪宗平一条命,算得了什么?”谢时观淡淡地,“既想讨好母族,又想要本王的忠心,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
“常山啊,”王爷掀了掀眼皮,狭长的丹凤眼透出几分无情无欲的冷漠,“天子辅弼算什么荣耀,不过要拘着本王做他谢家犬,想讨本王几分忠心,陛下总得舍弃一些东西。”
“有来才有往嘛,”他似笑非笑,“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满常山看着他那对明艳又淡漠的眉眼,心凉了半截。
雁王看人从来是非黑即白的,像个孩子似的简单,只要是他认可的,被他归为自己人一边,那就是杀人犯火、十恶不赦,他也肯纵着宠着。
可若是他不喜欢的,就是济世救民、普度众生,那也该死。
倘若有一天,谢意之也被他归入了“不喜欢”的阵营……满太傅想都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下本现耽接档文预收《一篇狗血嫂子文学》(因为还没想好所以才叫这个名,是有一点点点土,还是双杏生子文,文案如下:
再次见到郁琰,是在他哥葬礼上,那人一手执黑伞,一手抚着碑上黑白遗相,皙白面容上,一滴泪悄然滑落。
朝家远房一个表弟打趣他:“可以啊你小子,你哥没了,朝家就剩你一个,以后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他不知道,朝弋眼下其实什么也不想,只想舔掉他嫂子面颊上的那滴眼泪。
*
郁琰是他养在心底的玫瑰。
前一世,才刚一见面,朝弋便沦陷了,陷在这段背德的感情里几乎无法自拔。
可他不知道,郁琰心里对他是深藏着怎样的恨意,他以为的情动,却只是郁琰处心积虑的勾引和圈套。
不过三年光景,郁琰便将他骗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他的权、他的一切,都没有了。
真正将朝弋推入绝望深渊的,是他意外在郁琰包里找到的一张报告单,上面清楚写着,郁琰怀孕了,六周。
他拿着报告单找到郁琰,可郁琰却只扫了一眼,然后淡淡:“打掉了。”
原来郁琰真的不爱他。
*
朝弋重生了,睁开眼,他又回到了他哥葬礼上,再次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又切齿痛恨的矜贵少爷。
他那名义上的嫂子。
爱恨交加,朝弋恨不得一把掐断他纤弱脖颈,可是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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