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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却意识不到那么多,乖乖巧巧地“哦”了一声,转个身就跑了。
欧阳昱站在床尾,舒了一口气,斟酌着言辞,语调轻柔地问:“敏学的父亲,是褚向东?”
当年那天,木熹微跑出去,多少有点他的原因。他父母不知道具体情况,却也因此产生过愧疚,私底下也有猜测,这丫头会不会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所以不肯说。
因为这个猜测,内里缘故,他们就没问了。
现在回想,是有些大意了,木熹微性子刚烈,如果说被强迫出了事,断然不会那样没事人一样地回家。最大的可能性,无非就是一时想不开,偏激行事了。
听他问,木熹微没开口答话。
欧阳昱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向东的孩子,这件事还是让他知情比较好。”
“不是。”
木熹微淡声道。
她没看欧阳昱,盯着天花板的神色,称得上平静。
早在下午看见褚向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可能瞒不下去了。可让她就这么承认,她却做不到,总觉得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得过且过。初中来例假以后,她一直量少次数少,也隐约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很难生宝宝,所以那一夜之后,便没当一回事,也没有勇气去药店买紧急药,更没想到,她会因此意外怀孕。
知道那一刻的感觉,仿若五雷轰顶……
她忘不了欧阳家一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那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却是她咎由自取,她没脸怪任何人,只能假装冷淡,不在乎,躲进房间。
那几天,无数次,她都想过死。
可却没那个勇气。
父母和姐姐已经去世了,他们木家,就剩下她孤身一人还在世间。她从小也很怕疼,胆小到没有寻死的勇气,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流产的各种事情。搜着搜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淌了下来,她不敢轻易地打胎,害怕以后真的不能生,害怕孩子有灵魂,怨恨自己,害怕很多很多,恐惧将她淹没。
她有想过,大不了以后不结婚,反正欧阳昱不喜欢她,她对其他男生,也没什么感觉。
怀着的是他们木家的血脉,她的小孩,她毕业后自己抚养,相依为命也能过。
只能说,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怀胎十月,这件事是一个被捂得很严实的秘密,学校里,她只能独来独往,像做贼一样,随时担心着被人发现,晚上经常睡不着,孩子越大,这一份恐惧越严重。她看着自己肚皮上,爬了一道道丑陋的妊娠纹,晚上一次一次的起夜,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心里只有绝望。
再后来,孩子终于要生了。
她以为可能会解脱,却没想到,产前种种检查,产中种种痛苦,完全不是她能承受的。四仰八叉跟一只待宰的动物一般躺在产床上任人宰割,被护士呵斥催促的时候,她的人生,再没有了秘密、尊严、遮羞布。
世人都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她不觉得,她怨恨这个孩子,怨恨自己,怨恨褚向东、欧阳昱,甚至怨恨在她产后第二天,就枉顾她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催她母乳的欧阳伯母。
让她在别人,哪怕女人面前再袒露身体,她实在做不到,感觉不如杀了她来得好。
她对孩子不闻不问,出了月子后就急忙回了学校,这几年,一直将学习当成人生里唯一一件事,也只有沉浸在学习里的时候,她才能短暂地喘一口气。
自私也罢,冷漠也罢,她就想要这样的人生——
没有孩子,没有感情,没有男人。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无数次想,如果再让她回到五年前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生下孩子,哪怕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都无所谓。
这个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荒谬又可笑。
看着天花板,木熹微的脸色,称得上冷酷了。
欧阳昱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敏学的户口在我家,就决定让他这样无父无母地生活下去。熹微,这好歹是你……”
“不是。”
木熹微骤然打断他,一字一顿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刺啦——”
门口轻微的声响,引得欧阳昱侧目,他抬眸看去,顿时愣了,“敏学?”
欧阳敏学在他提起向东的时候就回来了,很敏感地,察觉到欧阳伯伯好像在说他,也不敢跑,不敢发出动静,贴着墙根站在门边,听着两人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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