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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的妹妹呢,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里?”
“唉,你不了解她,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很混账,离经叛道,家里没人管得住她。不过她跟瑾宜关系倒是蛮好,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却处得比我还亲密。”
“你跟瑾宜为什么分手?”我冷不丁又跳到这个话题。
出乎意料的,耿墨池没有像往常那样果断地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那一瞬间的恍惚让我察觉到他心底翻涌着巨浪。
“缘分吧,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要看缘分。”他沉思良久后的回答仍然含糊。我端详着他,寻思着他讳莫如深的神情到底是对那段感情淡然了,还是在掩饰或者保护着什么,我想应该是保护吧,我不清楚他心底是否还爱着那个女孩,但他很在意她却是显而易见的,越在意越不愿提及,所以他一直将她深藏于心,生怕会有谁伤害到她。
他对自己爱过的女人如此珍视,我想我应该欣慰,这足以证明他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悲悯的心。无论是曾经拥有,还是已经失去,于他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我叹口气,心底滋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伸手抚摸他瘦削的脸庞,“你不要有顾虑,以为我会吃醋什么的,不,我不会吃醋。因为那是你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也一样。你这么珍惜自己爱过的人,让我很感动,真的。我一直记得你跟我说的那句话,爱一个人,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让对方幸福,我很认同这句话。”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手心,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考儿,谢谢你这么体谅我。你说得没错,对于我爱的人我会用生命去珍惜,这种珍惜并不是长相厮守,而是默默地看着她,尽我所能地帮助她,祈祷她幸福,我对瑾宜就是如此,对你,也是……一样的……”
我寻思着他这话里的意思,打量着他,“你想说什么?墨池,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觉得……觉得自己的身体这样,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考儿,我越是爱你心里越绝望,你不会明白的。”他别过脸,看向远处。
“墨池,你怎么老是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没有办法的,而且你应该明白,两个人相爱最重要的是在一起,我挣扎到现在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有时候跟你怄气,只要能睁开眼睛看到你,伸手能触摸到你,空气里有你的气息,我觉得比什么都幸福。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放手可以成就我们两个的幸福,我早就放手了,你自己想想我跟你认识快五年了,我们究竟是因为什么牵扯到现在?就是因为爱,我们彼此深爱,没办法分开……”
“对不起。”他搂过我,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吻着我的发丝,“对不起,考儿。”他反反复复就只有一声“对不起”,除此之外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眼睛始终盯着湖面。
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绚烂的晚霞将整个湖面染成了红色,湖像着火了般,燃烧着狂热的激情。那些水鸟也要归巢了,扑腾着翅膀掠过湖面冲向漫天彩霞,湖边的鸟鸣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耿墨池拉我回去,我有些依依不舍,他就说:“明天再来吧,相机的电用完了。”
我只得跟着他上车,也许是累了,我们一路无话。
但我还是感觉被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笼罩着,这情绪不是来自我本身,而是来自身边的耿墨池。我感觉他内心在酝酿着什么,很微妙,就像之前看过的喀纳斯的湖面,一会儿色彩明朗,一会儿颜色深沉,一会儿清澈见底,一会儿深不见底,他的心总是这么变幻莫测,比天池平静,比喀纳斯湖激动,比赛里木湖狭隘,比天鹅湖忧郁……
很奇怪,离开湖边后,我们返程的方向突然明朗起来,草色也渐渐泛黄,气温骤降,眼前又恢复了寒风萧瑟、黄草漫天的苍凉景象。
“真是见鬼了。”耿墨池觉得匪夷所思。
终于在晚上回到乌市的酒店,我们跟当地人谈起了那个湖,他们一脸迷惑,都说他们在本地住了几十年了,从来没见过那样一个湖,连听都没听说过。我不信,跟他们争论,一遍遍地描述那个湖的样子,他们还是坚持说没见过,还说已入冬,新疆的草原不可能是绿色的,水鸟也早已南迁,更不可能有鸟儿欢腾于水面的场景出现。后来我们又问了好几个导游,他们也都说没见过,我说是不是你们没去过漏掉了那个地方呢。他们大笑,说他们天天在这地儿打转,别说是个湖,就是个耗子洞都漏不掉。我还是不信,耿墨池就说明天再去一趟那湖,照几张照片就是了,有了照片他们不信也得信。我只得作罢,但夜里睡觉却很不踏实,满脑子都是那个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催耿墨池上路,我们开着那辆吉普车又是一路飞奔,但奇怪的是,无论我们如何凭着记忆去寻找,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湖,我的心悬了起来,难道昨日所见只是幻觉?怎么可能是幻觉呢?我不甘心,又接着找,可找来找去都是在原地打转,耿墨池就说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再这么找汽油耗完了就麻烦了。我哭了起来,说怎么可能没有那个湖呢,大白天的我不可能是在做梦。耿墨池拥住我,叹道:“佛书上说,凡事都讲个缘,不仅是人跟人,人跟事物也是一样的,有缘就能见到,缘若尽了,哪怕是近在咫尺也见不到。”
我无语,心底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老邓知道了我们的奇遇后,反而说我们是有福的人,因为这种情况以前也有游客遇到过,他说能见到这个湖是吉祥的征兆,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呢。
我和耿墨池半信半疑,心里却在想,我们真的是有福之人吗?
两天后,我们返程回星城,趴在飞机的窗户上,我还在寻找那个湖,期望能在高空看到那个湖,可飞机下面是厚厚的云层,什么也看不到。我彻底绝望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心里开始有点信耿墨池讲的佛的说法,有缘就能见到,缘尽就一切枉然。
我靠在他的肩头喟然长叹:“墨池,我觉得我的前世可能就是那个湖。”
“唔,那又怎样?”耿墨池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一定是在等着谁,真的,用一湖的泪水从前世等到了今生,如果仍然等不到,来世我肯定还会等,我的来世还是一个湖……”
耿墨池搂紧我,“你太伤感了。”
我叹息,缘生缘灭,缘尽情绝,这世上所有的事大抵都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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