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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也叫没什么?”他举着我乌青的手,眼神绞痛,“你知不知道对弹钢琴的人来说,手就是命?”
“我没有这个命,成不了钢琴家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考儿!……”
老天,听清没有,他又叫我考儿了!来西雅图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这世上只有他的呼唤才能让我如此沉醉,又如此心碎,我愿意为他受任何的罪。
“墨池!”我抓住他的肩膀,泪如雨下,“带我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哪怕让我跟你一起去死,也请你带我走……”
“别说傻话了。”
“不,墨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将你从我的生活中抹去,每次差点成功,最后还是发现我不能没有你,离开你,我会死的!”
“考儿听我说,我是个男人,虽然算不上是好男人,但为人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你现在是他的人,如果我带你走,那我成什么了?何况医生说我只能活一年了,一年后呢,你怎么办?跟我一起死吗?不,考儿,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好好活着,为你自己活,也是为我活……”
“不!”我扑进他的怀里,紧抱着他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墨池,我不信医生的话,他是吓唬你的!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你应该知道的,墨池!……”
“考儿!”他也动情了,搂紧我。
这就是我们拿命去搏的爱情啊,即使卑微到尘埃里,上天也丝毫不眷顾我们,哪怕是把我们扔到荒无人烟的旷野,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他怀里,也好啊。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能比他的怀抱更温暖,他的气息、他的心跳都会是我最好的祭奠。然而,我忽略了,我们不是在旷野,我们是在西雅图祁树礼的豪宅,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就在我们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
耿墨池进医院的事,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是他的助理打电话告诉我的。我就知道会这样,祁树礼大骂耿墨池的时候,完全没把他当个病人,他的心脏不能受一点点的刺激,当时脸就白了。我哭着哀求祁树礼别再骂他,结果被扇了一巴掌,到现在我的半边脸都是肿的。
祁树礼指着耿墨池的鼻子,眼底腾起的火焰几乎要将眼前这个病弱的男人焚成灰烬,“你真不是个东西,我这么宽容地接纳你,让你做她的老师,结果你还是让我失望,你不就是要死了吗?死就死啊,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叫我去死,我也可以,枉我把你当君子!既然要死就安静地去死,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不清!明知道她心里放不下你,还跑来纠缠,你想干什么?想要她跟你去死吗?她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梦想我会成全你们!……”
这些话从祁树礼的嘴里骂出来,非常刺耳,我都受不了,何况耿墨池。他竟然没有反驳,黯然离开的时候脚步踉跄,祁树礼还追到门口冲他吼:“别再进我家的门,别让我在西雅图看到你,你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接下来的事我就很模糊了,脑子里一直在轰鸣,直到晚上耿墨池的助理给我打电话,我才醒过神,忙不迭地赶到西雅图市中心的医院。
耿墨池还在昏迷。
我在重症监护室外见到了他的助理,很年轻精干,他跟我说耿先生是下午送进医院的,傍晚醒了一会儿,一直叫我的名字。助理在他的手机上找到我的号码,这才打电话告诉我。
“他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得送回日本。”
“回日本?”
“是的,那里有他的特护医生,了解他的病情。”
“什么时候走?”
“等他病情稍微稳定一点。”
我一直趴在特护室的玻璃窗上看他,鼻腔中插着氧气管子,连呼吸都要借助机器。“对不起!”我在心里请求他的原谅,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耿墨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我伏在他的床边,他不能说话,只能无助地看着我,抖抖索索地伸手抚摸我红肿的脸。我让他什么都不要说,我告诉他,我决定离开祁树礼,要陪他到最后。他叹口气,直摇头。我一直守到半夜,等他睡去后才回家。
祁树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我上楼。
“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他在我背后说。我站在楼梯上冷冷地回头,“算了吧,都结束了,我过两天就走,跟他一起去日本。”
“你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是你毁了这一切,本来我是想跟你一起生活下去的,看样子不行了,请尊重我的选择,也请尊重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我就上楼睡去了,没有睡主卧,而是睡在客房。怀中抱着的,仍然是那盒破碎的烟头。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温度给他生命的热度,哪怕是把自己的心跳借给他都可以,怎么样都可以,只要能够留住他离去的脚步!
早上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祁树礼坐在床边。
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投进来,反而使他背光的脸愈加黑暗。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怀中的首饰盒。我生怕他又抢了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起床吧,我带你去看医生,你的手好像感染了。”他轻声说。
手感染了?我从被子里伸出手,吓一跳,整个右手都肿了,指头发黑,破了皮的地方亦开始化脓。之前一直忽略,到现在才感觉锥心的疼痛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祁树礼疲惫无助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知道。”
“我没有怪你,你没有错,因为我知道你爱我,爱没有错!而我爱他,我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接受你的爱,从而让你陷到现在难以自拔,就像我自己也难以自拔一样,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值得你再牺牲,我也不会再牺牲自己,勉强跟你在一起……”
“不,不,考儿……”他又叫我“考儿”了,很显然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决然,“我说了是我不好,我可以改,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不离开我,考儿!考儿你不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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