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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三尺领着人出去,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边巡检司的人已经来报,说部堂大人一行已近府城。
沈墨嘿了一声,对身边的王用汲道:“终于来啦,走,润莲兄陪我前往接驾吧。”
两人赶紧穿上簇新的朝服,乘轿前往码头。
到了不多时,便见一般气派的官船,在前后八只军船的护航下,从远处缓缓驶来,那船上没有过多的旌旗仪仗,只有一根旗杆,上面挑着面大旗,旗面上写这个斗大的‘胡’字!
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凡能让所有人知道自已的身份,这就是地位的象征啊。
“呵呵,拙言,别来无恙啊!”看见胡宗宪站在甲板上朝自己微笑,沈墨快步上前施礼,笑容可掬地问候道:“部堂一路辛苦了,半岁不见。可想煞下官啦!”
待船靠岸,沈墨将胡宗宪一行迎下来,便见随行官员中除了浙江的一干头面人物外,竟还有胡宗宪的公子!只是这位上次还以叔侄礼见自己的胡公子,今次起来不那么友善,阴着个脸,打个招呼便闪到一边了。
这么多大人物等着招呼,沈墨也没顾上那小子,便请诸位大人上轿,直奔拙政园而去……为了挽回日渐滑落的地位,王子让尽心尽力的巴结着沈墨,献财献物不说,一听说要招待少里来的大员,巴巴的把园子献出来,一家子搬去别处暂住了。
其实这世道,不也就这样子?吹、拍、哄、贡四字真诀之下,就算是块石头,也能给捂热喽!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沈墨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王家与彭潘两家的同等待遇。
住进了外观不起眼的拙政园,看到内里的绵绣美景,胡宗宪赞不绝口道:“确实是我辈的理想归宿啊。”
边上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拍马屁道:“沈大人,难得部堂喜欢,您哪家的,赶明儿给做个中,咱们兄弟买下来,孝敬部堂得了。”
沈墨看胡宗宪,似乎并无意二甲双胍的意思,便笑道:“这家的主人王大人年纪不大,因病致仕的布政使……我改天问问,看看他有没有转手的意向”不经意的点出王子让的年龄,身份,暗示这种人很可能在朝中有同年,同门什么的,让对方自己掂量着办吧。
一听说点子扎手,那官员果然打了退堂鼓,尴尬笑笑道:“不必强求啊,人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王子让若是朝中有奥援,岂能让沈墨挤兑成那样?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投桃报李,不想让王子让因为帮助自己而惹上什么麻烦罢了。
正厅中已经备齐酒宴,接风洗尘自不消说,在开席之前,只听胡宗宪笑道:“有吏部行文,还是先公后私吧。”说着正色道:“苏州同知沈墨听令。”
沈墨赶紧躬身道:“下官在”
“问东南总督胡:今察南直隶苏州府知府之位空置一年,不知何故,然正堂之位不能久悬,一府之地当有长官,今闻苏州同知沈墨,以副职代管正印,实心用事,勤勉可用,可否胜苏州知府?若可,便将之扶正,若不可,请另荐高明,盼回文,吏部尚书吴。”
胡宗宪念完了,呵呵笑道:“我已经回文吏部了,相信不几日官印官府便到了。”众人便一齐道贺,恭喜沈大人蓝袍换红袍,媳妇熬成婆。
四品官以上官员的官服是绯红罗纱,所以大红袍向来被视为高官的象征,并不是每个知府都有资格穿,因为只有上等府才是四品建制。
苏州府是天下最富的几个府之一,缴纳的赋税要比那些穷地方一个省还多,知府当然应该穿红了,再说谁都知道,那个知府位子,本就是为沈墨准备的,只等他熬些资历,便顺理成章升了就是。
所以虽然有人嫉妒他年纪轻轻,便红袍加身,却也没有太意外的。
令他们深感意外的,是吏部的另一道任命,只见胡宗宪将目光扫过沈墨的属下,笑眯眯道:“不知哪位是长洲县令啊?”
自然没人应声,沈墨只好答道:“回大人,海县令总管吴淞江的疏浚工程,一刻也脱不开身。”
“哦……”胡宗宪赞许的笑道:“果然是位实心用事的干吏,怪不得名声都传来京师了呢。”说着拿出另一份文书,递给沈墨道:“好坏就请拙言老弟代为转达吧,你空下来的同知位置,是他的了。”
对于海瑞能越过归有光,跻身为苏州府的第二号人物,沈墨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京师里那位太师大人,一定会这样做的,心中不由有些担心,下一步会不会将他调开呢?
甚至将来调往的位置,沈墨都能猜到了……南京某部,或者某寺的主事,同样是五品官,论地位却连小吏都不如。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很快回过神来,请部堂和诸位大人入席,席面不必赘述,只要知道这顿饭吃掉了他四百两银子,还不算酒钱,就知道有多奢华了。
酒足饭饱之后,沈墨让人带着诸位大人各自歇息去了,自己也亲自领着胡宗宪进到主屋主卧中。
胡宗宪在丫鬟的服侍下进里面更衣,沈墨便在外面等候,心中却不能平静……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仅仅半年不见,终于坐稳总督位子的胡宗宪,已经不像原先那般平易近人了,虽然还算不上骄狂,但言谈举止间的凌厉之气,已经让他明白,这位老朋友已经今非昔比了。
虽然有些黯然,沈墨却也知道,地位变了,人难免也会跟着变……不说胡宗宪,单看自己,自从成了一府之尊,手掌市舶之后,多少人赶着抢着来巴结孝敬,尤其自己的地位稳固后,阿谀奉承更是无以复加,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英明正确的,就没有人敢说一句不中听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不觉便会自我膨胀,丢掉原先的理想,坚持,节操什么的,变成一只听不得忠言,受不得委屈的享受动物,与平素鄙夷的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回想一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有腐化堕落的趋向,沈墨不禁脑门见汗,暗暗道:“若不是看了胡宗宪的变化,还不能自我警醒呢!”如果只是想当个高官,醉生梦死一辈子,倒也没什么关系,可自己初到苏州时许下的理想呢?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想到这,沈墨紧紧攒起了拳头,重重摇了下头几日警醒了!
“拙言,怎么面色不太好?”胡宗宪除下了官服,带上成字巾,身穿领寿字皂纱背子,下面皂踭袜,从后面转出来,那股凌厉的气势,也随着服装的转变,而消失不见了。
他紧挨着沈墨,也坐在那一溜太师椅上,戏谑笑道:“是不是昨夜太过操劳了?”方才在席间,状元郎独占花魁的佳话快传开了,胡宗宪现在便以此取笑他。
“呵可……”沈墨无奈笑道:“部堂,我说过昨夜只是讨论琴技,您肯定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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