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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军的船队一路上磕磕碰碰,终于看到了宋军的水寨,晕的昏天黑地的贺惟贤出了舱,抬头看看空中的半月已经升起,他估算应该已经是丑时初的时间了。但是突然风向转变,船队被吹的偏离预定地点数里,漂到一处河湾中。
“贾千户,有多少船跟上来了?”贺惟贤瞅瞅月光下朦胧的湖面,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他揉揉昏沉沉的脑袋轻声问道。虽然风吹苇荡的沙沙声和湖水拍岸的声音掩盖了桨橹声,但他也不敢高声。
“内使,大约有百余十艘船到达,余者在途中失散了!”贾振厚也是头疼欲裂,有些丧气地道。
“勿慌,应该还会有船赶上来。”贺惟贤听了心中一惊,但是他还强自镇定含糊地道,这一路行来的混乱让他真没有多少底气了。
“应该还会有船前来会合,可就怕他们误入宋营,暴露了我们的计划!”贾振厚望着远处的宋营,此时虽然没有发现宋军哨船,但是水寨上点着灯笼、火把,将附近的湖面照的通亮,而寨墙上巡视的宋军兵丁清晰可见,有船靠近根本逃不出他们的眼睛。而己方却也不敢发声,更不敢升起桅灯,向己方船只指示方位,指引他们前来会合。
“玉哇失部不知道到了没有?”一切都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来,贺惟贤此时也没有了底儿,他率领的水路兵马还未开战就少了近半数的兵力,因此对凭一己之力能否打破水寨有些含糊了。
“末将也不清楚,我们各行其路没有办法联络,但按照估算应该是到了。”贾振厚也不敢确定地道。以临行前商定的方案,是由水军发起进攻,在引起混乱后,再由玉哇失部趁机引骑兵冲击宋军岸边的营寨,为他们攻打行营赢得时间和机会,可现下双方彼此间无法联络,也难以确定方位,只能靠猜了。
“嗯,他们是应早已经潜伏在附近了,只待我们率先发动攻击了!”贺惟贤听了点点头,自动忽略掉了不确定性道。其实他心中已经发慌了,问其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同时也坚定下已动摇的信心。
“内侍,我军途中兵员损失太多,且船队已经偏离敌水寨,不若从长计议!”贾振厚听了心一抽抽,他以为原定的计划已经难以继续实施,最好是趁敌军尚未发觉,还是放弃袭击为上。
“不可,天再有一个时辰就亮了,此时撤军一旦被敌发现,根本无法摆脱。”贺惟贤掐了掐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道,“当前我们兵力虽有损失,但尚有一战之力,不能够轻易放弃。”
“这……末将听内使吩咐!”贾振厚叹口气道。他也知道现在撤兵也不是明智之举,强行发起进攻胜算也不大,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从正面发起进攻我们兵力不足,但可以派处火船扰乱敌军的视线,其余的船只则以人拖曳迂回到敌水寨右翼。待火起时立刻登陆冲击敌寨,直取敌行营。与玉哇失部左右夹击一举破寨!”贺惟贤指着敌营方向部署道。
“……”贾振厚一阵沉默。他虽然是步军,却也知道些常识,眼前的水寨并非是拦鸡挡狗的栅栏,而是以大木立寨,且除水门外的寨前还会打下木桩用于拦截冲寨的敌船,船只不及接近就已经搁浅。且己方兵力本就不足,可前时的侦察宋军在此屯兵三万余人,这还不算护卫南朝皇帝的亲军,若是奇袭还可能破寨,但是强攻都不够塞牙缝的。
“贾千户以为如何?”见其不言声,贺惟贤皱皱眉问道。
“内使,敌军营盘严谨,防守严密,而我军兵力不足,强攻不足以撼动敌寨,不若大部兵力登岸择敌营薄弱处潜入其中,然后四处放火引起混乱,趁机焚毁粮船,袭击行营!”贾振厚言道。
“嗯,也好,就依千户!”贺惟贤略一沉思便答应道。一路乘船行来,他饱受晕船之苦,也觉得在船上不若脚踏实地的踏实,甚至有些恐惧,便顺坡下驴了。
贾振厚听到内使终于将指挥权下放给自己大大松了口气,他早已经看明白了,这位内使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根本不懂军旅之事,甚至连军事常识都欠缺,生生用‘想当然’制定了这么一个作战计划。再让其搞下去非得被其害死。
有了授命,贾振厚开始调兵遣将,点检兵力发现自己的火器卫编制还算完整,失散的多是从其它各部加强的军兵。他心里明白这皆是有赖于自己抢先将‘大船’掌握在手中,如此才能跟的上大队,没有在行军中掉队、失散。而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袍泽之情,令本部兵马全部上岸,余部驾驶火船前去冲击水寨,充当炮灰为自己的行动提供掩护。
上岸后再次点检人数,火器卫第一千户尚有官兵七百余人,装备虽有少量丢失,却还能支持一战。不过士气却很低迷,这一路行来状况不断,又遭风浪让他们精神肉体饱受折磨,上岸后腿还在打颤。但火器卫终归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基本还能保持镇定,执行命令。
而被加强来的那些它部兵丁却被留在船上,看着其他人登陆上岸,他们皆是沮丧不已,心下也是明白自己被当成了炮灰。可也不敢不遵将令,自己的家人还留在大都,若是逃跑必然会受到牵连,让他们有些羡慕那些迷航失散的人。但当下也只能寄予天命,保佑此战必胜,于是也默默整顿船只,尤其是看好那些随时想要逃跑的水手,离了这些人,他们连船都开不走。
贾振厚自幼长于军旅,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上岸后他重新调整了队形,派出前哨向敌军大营悄悄摸去。他们当然不敢大明大摆的行军,只能借助苇丛和树林的阴影掩护缓缓前行,但是依然心惊胆颤,这里毕竟已经离大营不远,随时可能会遭遇宋军的巡队,或是被潜伏的暗哨发现。因而惊起的野兽和踏入水坑的‘噗嗤’声都能让人惊出一声冷汗。
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宋军懒惰,以为这里远离战场便大意了,途中并没有发现宋军的巡逻队,也未遭遇潜伏哨,一行人提心吊胆的行至距大营不足两箭之地,隐藏在处苇荡之中。贾振厚行到队伍前段,拨开苇丛向敌营张望,他们的正前方正是水陆营寨的交界处。
“贾千户,情形如何?”
“哦,内使……噤声!”正贾振厚其仔细观察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声问话声,吓的他一激灵,扭脸一看却是贺惟贤在两个兵丁的搀扶下凑了过来,他面色一缓轻声道。
“嗯!”这回贺惟贤却是很听话,立刻蹲下身子闭了嘴。当上了岸,看到月光下宋军大营时,才觉的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
这段并不长的路却让贺惟贤感觉是自己走过的最长的路,即使前方没有传来示警声,可黑洞洞不见五指,使他觉得身边密密的苇丛中仿佛就藏着宋军的前军万马,随时可以将他们吞噬。这让他感到了恐惧,要不是身边有亲兵搀扶,都会瘫软在地。而之所以凑到贾振厚身边也觉得在其身边有些安全感,却非是又有什么指示,指示下意识地问道。
“内使,宋军防守松懈,并未发现我军已经接近!”贾振厚却是不知贺惟贤是在找安全感,虽然厌恶其指手画脚,可还是压低声音介绍道。
“如此最好,看来其治军严明,也是徒有其名!”贺惟贤听其如此说大松口气,也找回了些自信道。
“内使英明。”贾振厚顺手恭维了句接着道,“你看,此处正是水营和步军大营的结合处,防守更为松懈,巡队都不会行至此处。水寨中应该还有大批漕船,并没有离开,我们潜入营中后立刻发射火箭焚烧敌船,即便不能将漕船全部焚毁,也定然会损失惨重,总算不虚此行了。”
“何以见得?”贺惟贤伸长脖子向敌营方向张望,高高的寨墙遮挡住了视线,使他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况,疑惑地问道。
“内使,虽然我们无法直接看到寨中的船只,但夜间为了保证各船相互碰撞,都会点燃桅灯,相互警示,如此就能估算出寨中是否还有船只。”贾振厚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贺惟贤依言看去才知水寨中那密如树林的灯笼是船上的桅灯,而每一盏灯都基本代表一艘船在其中,突然他看到有根高出其它船只许多的桅杆上挑着一串红灯道,“那艘船应该是南朝皇帝的御舟了吧?”
“末将不敢断定,即便不是御舟,但估计也是水军的帅船!”贾振厚迟疑了下道。
“我听说南朝小贼平日最喜欢住在船上,若是其今日恰巧也在御舟上,将其烧死那就是不世之功啊!”贺惟贤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道,声音也不觉提高了几度。
‘哐、哐、哐……’他话音刚落,突然宋军水寨中警钟声乍然想起,将贺惟贤吓了哆嗦,难道自己的话被宋军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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