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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了我。
[2]
筠凉一边往脸上贴面膜一边自以为是地说:“所以,你们接吻了对吗?”
我都已经分不清楚我嘴里嚼着的是草莓,还是蓝莓,还是西瓜,还是薄荷味的木糖醇了,一晚上我什么也没做,时间都花在嚼这些玩意儿上了。
面对筠凉这么轻描淡写的疑问,我的反应犹如火山喷发:“不是!是强吻!是老娘我被他那个衣冠禽兽强吻了!”
我本以为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筠凉会跟我一起唾弃顾辞远,可是她敷着面膜的脸平静得没有一点表情:“又不是第一次被他亲了,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梦寐以求?!
我一时语塞,筠凉乘胜追击:“我不觉得他有错啊,反而,我觉得很man啊,难道你希望他瑟缩在一边,任由那个猥琐男偷拍你而不出声吗?”
这下,我被呛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夜深人静,宿舍里每个人都安然入睡,整个房间里只有轻微的鼻息声,可是我却像一张煎饼似的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死活都睡不着。
我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下午那个尴尬的场面。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不刺鼻也不突兀,像是羽毛一样轻盈地扑过来,瞬间我就被笼罩进一个奇妙的氛围里。
他放开我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我,我也是一直低着头,虽然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扇他啊,宋初微,扇死他啊!”可是我的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自己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啊?”
问完之后我都想扇自己了,这叫什么事啊!
顾辞远一怔,连忙回答:“Burberry的‘周末’。”
我还是没有看他,继续低着头“哦”了一声之后,就再也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气氛缓和一点之后,顾辞远终于跟我解释刚刚在公车上他为什么出手打人了:“我看到那个浑蛋用手机拍你胸口,虽然你其实没什么料,但我还是觉得他该死……”
我很不满地瞪着他,心想,顾辞远你个王八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惜我的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根本没感受到我的愤怒,还继续义愤填膺地侃侃而谈:“宋初微,我告诉你,就算今天不是你,是一个比你还丑还平的女生被偷拍,我一样不会袖手旁观的。那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熊熊怒火终于彻底焚烧了我的理智,我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烧饼,要你管!我就喜欢被人偷拍!”
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你想得美!”
夏天的傍晚阳光还是很刺眼,顾辞远站在旁边为我挡去了阳光,而他整个人也因为逆光的原因而被镀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层光毛茸茸的,让人很想伸手去触碰一下。
我不知道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顾辞远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因为我记忆里的他,真的从来不曾好好对我说过一句话,不曾好好看过我一眼。
时间缓慢流淌着,他说:“宋初微,我都亲你两次了,不对你负责吧,我良心不安;对你负责吧,说真的我又寝食难安。干脆两害相较取其轻吧,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我的大脑还在消化着他话里隐含的信息,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他揽住了我的肩膀:“嗯,就这样了,我说了算。”
一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自己刚刚才闭上眼睛,就听到筠凉叽里呱啦念鸟语,什么“八百标兵标北坡”“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牛年恋刘娘”“南边来了他大大伯子家的大耷拉尾巴耳朵狗”……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叫大耷拉尾巴耳朵狗!
知道的,当播音主持专业学生练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呢。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弄疯,然后就会被送回Z城那个著名的精神病院,离我奶奶住的敬老院才几百米,我妈看完我再去看我奶奶还挺顺路。
想起我奶奶,我鼻子就有一点发酸。
我之所以会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跟我优秀的语文成绩是密不可分的,而我在数学、英语都极其不稳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语文名列前茅,跟小时候奶奶的压迫也是密不可分的。
我记得我会背的第一首诗,不是“鹅,鹅,鹅”,也不是“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而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年幼的时候,我最恨的人不是无暇照顾我的父母,而是一个生活在唐朝的诗人,他的名字叫作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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