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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观笑着上了车,收起伞:“怎么把这崽子也带来了?”
“闹得厉害,”沈却比划道,“才哄好了睡下,又被外头的雷声给惊醒了。”
殿下走过去,挤在沈却身旁坐下,又手欠地掐了把那崽子的脸蛋,把人掐得满眼含泪,心里就舒坦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恶人先告状地训道:“又哭又哭,改明儿送你去书院里见夫子,像你这般爱哭的小孩儿,少不得要在夫子那挨上几戒尺。”
他说得煞有其事,惹得沈却怀里的小崽子顿时更怕了,沈却恐怕他还不到上学的年纪,便先被这位不靠谱的阿爷给骗得厌学了。
因此忙朝着他比划:“阿爷骗你的,夫子并不打人。”
这崽子早慧,不满一岁便张口说话了,眼下也能读懂一些简单的手语。
谢时观却偏要继续吓唬他:“夫子既不打人,备着那戒尺做什么?阿爷究竟有没有骗你,等你上了学就知道了。”
思来自然是听信了他的话,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拉着沈却的衣袍,奶声奶气地说:“不要上学,我不要夫子……”
沈却便只好把他抱坐到腿上,轻拍着他的背去哄。
小奶娃哭累了,马车里晃一晃,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见这哑巴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殿下于是便把那崽崽从他怀里接了过来:“给我抱吧。”
小崽子满周岁时,殿下随手写了十数张大名,揉成团,要他自个爬着去选,可这崽子那日不知怎么的,迟迟抓不着一张纸,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殿下便帮他作了弊,就近捡了张塞进他手心里,就当是他自己选的了。
于是这崽子的大名便定为了“谢章台”,小字则依旧叫思来。
“你把这崽子宠得太娇气了,”谢时观低头端详着思来那张雪白雪白的小脸蛋,“一个男孩子,怎么总要黏着你撒娇?这么大了,还不能自个乖乖地睡,还要人哄,也不害臊。”
沈却自认为对思来并没有溺爱,这崽子若是做错事了,他也是很严格地就给指正了,并不因为他哭而心软。
相比之下,殿下对思来就太过苛刻了。
“改明儿把他送去沈向之那里,让他把这崽子带到校场上练一练,总这般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个男孩子?”
沈却没好意思说,他师父看着严厉,可真要让他带思来,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先前早送去叫他看过一日,又是给扎秋千,又是给买糖人,就是捣蛋把他房里的花瓶摆件给摔了,也不见沈向之生气。
反而还笑眼咪咪地摸着这崽子的脑袋,夸他走路走得很稳当。
倘真送去叫他“练”上几日,他只怕这崽子更要娇得没救了。
“衣如前几日也迁来金陵了,”沈却忽然抬起手比划道,“她制胭脂的手艺很好,昨日我去拜贺时,她问我要不要合开一家胭脂铺子。”
谢时观却故意装作没看懂:“谁?”
沈却便只要在他掌心里写:陶衣如。
“哦,是那小寡妇,”殿下心里不怎么愿意他同那女人走得太近,“做什么非要合开?本王买了那么些铺面,不全叫你给收着吗?你若是闲不住,随便拿几间去玩便是。”
沈却哀哀地看了他一眼。
“好,行,”谢时观故意把气叹得一波三折,“都依你,你自个挑间喜欢的铺子拿去就是。”
这生意还没开始做,殿下便先和他约法三章了:“挑间离家近的,不许把自己弄得太忙,知不知道?”
沈却点了点头。
谁料回去之后,这哑巴还认认真真地给他写了张借据,连那铺面的月租都算得清清楚楚。
拿到那张字据时,殿下差点被他气笑了,可他若是不肯收,这傻哑巴恐怕就得琢磨着去外边租铺面去了。
因此谢时观一咬牙,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原只以为这哑巴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没想到这家脂粉铺子竟真能赚钱,没多久,那秦楼楚馆中小唱和妓子的妆面便都换成了他们陶记脂粉铺的水粉胭脂了。
不仅是这秦楼楚馆里的人爱用,那些贵眷娘子们对这铺里的各色胭脂也都趋之若鹜。
半岁之后,这哑巴便提着一袋银子来交租了,见着这实打实的一袋银钱,殿下先是略略有些惊讶,可每日从他指缝里溜出去的都不止这个数,但若不肯收,这哑巴恐怕又要伤心了。
因此殿下便和他说道:“你男人又不缺银子使,先放你那攒着吧,到时候换个礼来赠我。”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料这哑巴却很放在心上,待到来年初夏,沈却便忽然往他怀里塞了个长方木匣。
谢时观微微一楞。
“打开看看。”那哑巴缓缓比划着,很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只木匣,只见里头躺着只折扇,紫檀制的扇骨,扇面上足有上万个孔眼,柄上嵌着金雕,是极精细的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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