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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往城中心一带的街区而去,陆续穿过几道内城门,最后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贺汉渚看了下四周,附近就是中央公园。
这地本属禁苑,繁花似锦,树木成荫,且位置居中,自从开放成为公园后,一年四季游人如织,到了夏天,更是成了民众纳凉消暑的首选之地。现在天虽黑了,但这一带却变得比白天还要热闹。路边的夜市掌起了灯,公园大门的附近,东一个,西一簇,到处都是凉茶摊子和棋摊,摊子前围满了人,微风扇凉,品茗赌棋,好不热闹。
苏雪至下车,替贺汉渚打开车门:“到了,司令您请下。”竟礼数周全,将司机的本分做了个全套。
贺汉渚本带着抑郁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见她弯腰朝着自己,顺手扯了扯下她头上的帽,帽便垂了下来,遮住苏雪至的眼。
她忙抬高帽子,戴正了,对他的举止很是不满:“放尊重些!你平时就这样对待你的司机?”
贺汉渚笑而不语,下了车,环顾一圈四周。
“来这做什么?”
“请你看电影。”
中央公园隔壁去年开了一间电影院,设施高级,里有软座。相较于普劳大众的收入来说,票价不菲,但却受到了京师里的新潮人物的追捧,每逢周末,这里往往一票难求,生意很是红火。
贺汉渚未免诧异。
他印象中的她,勤勤恳恳,一天到晚,只知泡在西场的实验室里埋头工作。不但这样,她对这些现在受人追捧的来自西洋的所谓时髦东西好像不大感兴趣。之前有一回,他怕她工作太累,就曾提议带她来看电影,被她拒了,说不想看,怎么现在突然转了性子,竟主动请他了?
她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机器。今晚是周末,明天事也不忙,请你来看电影,放松下,有问题吗?”
贺汉渚哑然失笑,“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
苏雪至也笑了,看了眼电影院的方向,“走吧,昨天我就让丁春山帮我买好了票。”
苏雪至买的是晚上的第二场。前场刚散,两人特意等在附近,等到电影开场了,苏雪至先进,片刻后,贺汉渚趁黑跟了进来,两人终于胜利会师,一起坐在了中间的两个位置里。
银幕上演着一部法国滑稽片,大意是讲一个穷小子怎样在受了羞辱后发愤图强撞大运最后抱的美人归的故事。虽然是黑白的,影像也不十分清楚,但喜闻乐见的内容、夸张的演员表情和肢体动作,还是拉满效果,逗得满场观众频频大笑。
贺汉渚静静地坐着。再有趣的东西,也吸引不住他的注意力。他时不时地微微转脸,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她。
和他相反,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银幕上,十分投入,跟着前后左右的观众一起笑。
她比电影好看百倍。就这样看她笑,一辈子也不会腻。他扭着脸,看着身旁这张不时地被光和影勾勒出明暗线条的侧颜,心不在焉,在心里想着。这些天积在他心底的所有忧懑和心事,彻底地全部都消散了。
忽然,黑暗中,伸来了一只手,抓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扳开了他的指,然后,有指尖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笔地横竖划拉,开始写字。
不、许、看、我。
贺汉渚再次看她。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前面那块闪动着光影的幕布上,仿佛还在看着电影。但是她的手却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表达着她对他分心的不满。
贺汉渚感到掌心的皮肤上,留下了她指尖划出的道道纵横交错的路线,又酥又痒。他有点耳热,心跳仿佛也加快了,屏住呼吸,飞快地观察了下左右。银幕上恰正又演到滑稽的一幕,他左边的人和她右边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连座椅都被带得微微颤抖了。在黑暗的掩护下,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捉住了她写完字就想缩走的手,将它压着,学她的样,一根根地摊平她的指,在她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画出了另外几个字。
你、也、看、我。
苏雪至回他:没有。
他坚持:否则你怎知我看你。
她仿佛有点不高兴了,在座位下,偷偷地踢了他一脚,再在他的手心里画字: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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