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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心头火起,拉着萧琅完好的右臂就把他拽了起来,大步朝外走:“走,伯母这就找她说理去,我看他们是想钱想疯了,竟然让你一个孩子去打猎!”
“伯母,算了吧,他们也是因为我上次背着狼回来,才以为我能干的。现在我受了伤,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逼我了。”萧琅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劝阻道。
秦氏才不信他的话,就凭张氏那见钱眼开、冷血无情的德行,只要萧琅没死,她就会想尽办法利用他赚钱,今天她能逼萧琅上山,明天说不定就敢把他卖到人牙子手里!她要是再不管,萧琅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既下定了决心,不管萧琅说什么,秦氏都不听,一边大骂张氏两口子心黑,一边往他们家走,惹得不少村民跟在后面看热闹。乍听时他们还有些不信,可萧琅胳膊上那染血的纱布绝对假不了啊,再联想到晌午萧家门口的争吵,所有人都认定萧守运夫妻虐待萧琅了。
萧永江不在家,萧守运不见人影,只有张氏一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瞧见低着头的萧琅,她瞳孔一缩。
“张春娇,你还是不是人?阿琅把钱都给你了,你居然不知足,还逼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去打猎,你瞧瞧,他这条胳膊都差点被山猪撞断了,要不是孩子命大逃了出来,现在不定咋样呢!你要是不想照顾阿琅,就直接告诉我,我现在就带他回家,以后他的事情再也不用你搀和!”
秦氏直直地瞪着张氏,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喊道。
周围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众人来回打量面对面站着的两个女人,暗暗琢磨着秦氏的话。
舒茂亭是村里唯一的郎中,平时谁家的孩子大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找舒茂亭看病,他的医术好,收钱又不多,村民们都敬他。秦氏是镇子上的小姐,嫁过来后却从来没有摆过架子,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在村子的口碑也不错,再加上舒家和萧守望一家向来亲近,她的话刚说完,很多村民就连连点头,觉得萧琅到了舒家,过的绝对会比在萧守运家里好,尽管后者才是他的亲伯父。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萧琅可以说是秦氏看着长大的,张氏可从没有主动关心过他一次,这回热心把人带回家,昨天可能还有人觉得萧家两口子是真心要照顾侄子,现在嘛,哼哼,就算是瞎子都能听出其中的勾当了!
被众人用鄙夷唾弃的目光盯着,再看看低头立在秦氏身侧的萧琅,张氏只觉得胸口发紧,气得几乎要吐血!
经过早上的事情,她已经对萧琅生了惧意,知道自已在他身上捞不到好处,还巴不得甩掉这个有鬼的包袱呢,可若是她现在应承了秦氏,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已贪了萧琅十两银子、逼他去山上打猎了吗?到时候背上一个贪财恶毒的罪名,哪个媳妇还敢跟她说话,哪家的男人还敢娶她的女儿,等到豆子长大了,谁还敢把女儿嫁到他们家来?
就在张氏准备了一肚子辩解要说出口时,萧琅忽的走了出来,垂着头拉着她的袖子道:“伯娘,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还是想跟你们住,你别赶我走好不好?现在我还小,等我长大后就去山上打猎,我一定会努力挣钱的!”
可怜巴巴的语气,让许多围观的婆子们红了眼圈。
“造孽啊,这么可怜的孩子,没爹没娘,就把他们当亲人了,哪怕被打被骂也舍不得走,还小心翼翼地央求他们,这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那种要人命的事来啊!”
“守运媳妇,你别怪婶子我多嘴,你侄子把所有家底都交给你了,可见是把你当亲人孝敬的,就算他现在不会挣钱,那十两银子也够养他两三年的,到时候孩子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你就别为难他了吧?”
“就是就是,连我们这些外人都替他心疼,你当亲伯娘的,真忍心让他搬到舒郎中家去?这孩子明知道人家会好好照顾他,却还希望跟你们住,他是顾念血缘亲情呢,你快消消气,跟孩子好好过日子吧。豆子现在还小,将来你闺女出嫁了,萧琅也能照应她们姐俩……”
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劝张氏善待萧琅。
张氏呆愣当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凭萧琅的几句叫喊就认定她虐待他了?她茫然地低头,却对上萧琅幽深的眸子,那里面是一片令她胆颤的寒光,好像他,随时都会吃了她一般!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梁骨蔓延向上,张氏只觉得头皮发麻,此时此刻,她认定了萧琅一定会要她的命的,所以她绝不能让萧琅住在他们家,与命相比,那点名声算什么?
她强自镇定下来,一边悄悄挣脱萧琅的手,一边朝神色复杂的秦氏道:“秦家妹子,我们家穷,阿琅还是交给你照顾吧,等……”
就在此时,萧家院子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直直地跑到张氏面前,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恶娘儿们,竟敢背着我虐待我侄子!抢了他的银子不说,竟然还敢逼他去山上打猎,今儿个是他命大回来了,否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敢不敢休你!”
萧守运怒气冲冲地瞪着被他打翻在地的妻子,回头看了一眼萧琅,好像被他的伤激怒一般,又狠狠对着张氏肚子踢了一脚,然后朝四周拱手赔罪道:“各位乡亲,是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弟弟,一时失察,竟让这个恶妇欺负了他唯一的骨血。还请大家放心,只要我萧守运还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我侄子卖命挣钱去!”
村里最重名声,今天的事情,不管事实如何,他们家都要背这个黑锅,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污水全泼在妻子身上,他还能继续做好人。
没人料到萧守运会来这么一出,就连张氏,都没想到丈夫会这样无情。其实她已经习惯替丈夫背黑锅了,然,过去萧守运会提前给她使眼色,可今天,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当着秦氏的面打她!
“我跟你拼了!”张氏叫喊着站了起来,像疯了似的扑向萧守运。
萧守运毕竟是个大男人,怎么会白白让她打,伸手就把张氏死死抱住了,一边拖着人往院子里走,一边尴尬地对四周村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回头我好好收拾这个恶妇!阿琅,咱们回家,大伯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萧琅低着头跟在他后面,直到转身关门时,才看向秦氏。
秦氏也望着他,眼里有心疼,有不解。她的身后,舒茂亭领着两个女儿立在那里,舒宛有些生气的模样,舒兰却好像被人抢了杏儿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琅心中一紧,慌乱地关上门。
进了院子,他懒得理会假惺惺的萧守运和疯子似的张氏,直接跑回了暂时属于他的屋子,关上门,门外的争吵声立即变弱了。他凝视着陌生的屋顶,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不管怎么样,舒家人一定被他伤到了。
幸好,明天他就可以回去了,不,今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舒家。
吃晚饭的时候,张氏已经冷静下来,并不是不气了,而是萧守运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萧琅还藏了大笔的银子呢,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银子拿到手。至于萧琅的邪门,她暂时选择忽视,毕竟,如果萧琅真有本事害她,他早就动手了,何必要跑去山里打猎,白白受伤?
“娘,不叫阿琅出来吃饭吗?”翠荷望着东厢房紧闭的屋门,担忧地道,她还记得赵大郎的话,让她对萧琅好,可惜这一天鸡飞狗跳的,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
张氏啪的一声撂下筷子,抬头狠狠瞪着她:“你眼睛瞎了啊?你看桌子上的饭像是有多余的样子吗?你要是真心疼他,那就把你的那份给他端去,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翠荷马上低下头,再也不敢吱声了。
萧永江和萧守运习以为常地继续吃饭,莲花幸灾乐祸地抿唇偷笑,豆子左右看了看,最后学着莲花那样嘿嘿笑了出来。
翠荷动作一顿,端起碗去外面吃,碗里只有一块玉米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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