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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楚漠然的手猛地一颤,桌上玉杯一倾,掉到地上。
“告诉她,我楚北捷今生,最恨又最爱的,只有一个人。我再也不折磨她了,我给她个痛快。”楚北捷紧紧盯着烛光,仿佛那光里有另一个人的影子,猛地一咬牙,“去,取她的性命回来!”
“王爷,这……”
“这是军令!”楚北捷骤然怒吼。
楚漠然浑身一震,咬了咬牙,凛然应道:“得令!”再顾不上其他,瞪着虎目走到墙边,把悬挂着的宝剑一拔,头也不回地出了东厢。
楚北捷看楚漠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如刀绞,猛然站起来,发现双膝都是软的,竟支撑不住,双手猛地压到桌上,震得酒壶碗碟一阵乱响。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狠狠咬牙,不知问的是西厢中的人,还是自己。
失了神采的眸子凝视天边,圆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霜雪一样的清辉。
此月,照过花府,照过镇北王府,照过典青峰之巅和那幽深绝谷……
“我错怪你了吗?娉婷,告诉我。”
“娉婷该自豪吗,天下有谁能被楚北捷误会?”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给娉婷最后一个机会吧。让娉婷用事实向你证明,娉婷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犹记得,她浅笑入怀,仰着脸央求他。
她说:“不管消息如何严重,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误会。等你回到东林,就知道娉婷不但不忍伤害你,也不忍伤害任何和你有关的人。北捷,回东林吧,回去看看我真正的心意。”
犹记得,她那无人可及的美丽眼眸中闪着朦胧柔和的光,让他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对月起誓……”他沙哑地苦笑,“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抬起蕴泪黑眸,见暗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脚步沉重,手持宝剑,低垂着头,正是楚漠然,显然是回来复命的。
楚北捷只道心早疼得麻木,此刻一见楚漠然,才知方才还未痛到深处。此刻全身像被无数把烧红的钳子拧着皮肉向四面八方撕扯,沙场上的血肉模糊也没有这般难以忍受。
他天性要强,硬撑着挺直的背站在门前,问:“已经去了吗?”声音隐隐颤抖。
“王爷……”楚漠然抬头看他一眼,扑通一声,猛然双膝跪倒,“请王爷处罚,属下……属下实在下不了手,娉婷姑娘的眼睛……属下看着那双眼睛,实在是……”说着握过宝剑的手指拼命地抠着地上的泥。
楚北捷闻言竟松了一口气,旋即怒气又腾起,低吼道:“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到,你算什么男人?”狠狠地将楚漠然踢开,抓起地上的宝剑,磨牙道,“决而不行,害人害己。难道真要一辈子这么折腾下去?不如早日了结!”
三坛烈酒酒性发作起来,拿着宝剑直冲西厢,全无了平日镇定从容、谈笑用兵的模样。
杀气腾腾到了西厢,一脚踢开房门,整个人却愣住了,僵在房门处。
娉婷头插凤凰玉钗,耳垂金坠,身穿五彩锦面金丝坠边裙,一双翠绿绣花鞋露在裙摆下,烛光下,面若桃花,眼眸灿若星辰,华贵雍容,不可方物。
她缓缓将目光转过来,徐徐起身,浅笑,“王爷也该来了。”
楚北捷骤然见她笑靥如花,如在梦中,心中重重一顿,竟站在那里,说不出一个字来。
娉婷走到楚北捷身前,静静凝视楚北捷手中明晃晃的宝剑,赞道:“好剑。”又苦笑,抬起瘦削不少的清秀脸蛋,哽咽道,“王爷,王爷,你为何来得这般迟?也好,你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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