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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李举人问顾玦是问他对新帝的看法,可是顾玦却把话头转到了季御史身上,乍一听他答非所问,细一想,又让人感觉值得深思。
他们这些人谁也不认识季御史,也不知道五月那日金銮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是真是假,或者说,几成真,几成假。
顾玦动作优雅地又浅啜了一口酒水,不紧不慢地又道:“听闻季御史清廉公正,我对季御史神往已久,可否请李兄帮忙引荐一二?”
他端坐在方桌旁,青莲色的衣袍衬得他白皙的皮肤仿佛羊脂白玉般,唇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容,笑容宛如朗朗清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雍容矜贵。
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易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要他想,也可以轻易让人哑口无言。
李举人被噎了一口,眼眸闪烁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干笑道:“兄台误会了,我怎么会认识季御史呢。”
他发现自己现在骑虎难下了,他若是说他认识季御史,那就是帮着季御史谴责新帝;
他若是说他不认识季御史,那么他又凭什么空口白牙地在这里帮季御史鸣不平。
这时,宣举人已经平静了下来,追问道:“李兄,你到底是从何人口中听闻了季御史的事?”
“……”李举人哑口无言,神色僵硬。
今天他要是说不出他是从何人那里听到了季御史的故事,那他就是“偏听偏信”。
李举人目光游移了一下,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此事关乎朝堂政事,我也不好说此人的名讳,总之,季御史撞柱、被罢黜以及三代不得科举都是确有其事。”
顾玦拿出了方才沈千尘赢来的那把折扇,折扇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信手打开了折扇,叹道:“李兄,三人成虎,你还是‘兼听’为好,最怕的就是这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顾玦说话时,吐字清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语调中似乎带着一种舒缓悠扬如琴声的节奏,听着让人不由被他牵引,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宣举人等好几个学子们皆是若有所思。
他们作为读书人,寒窗十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为了专心学业,可当他们到了现在这个高度,只差会试这道关卡时,他们就必须开始关注朝事,历年的会试、殿试不乏议论时政的考题。
李举人冷汗涔涔,只能艰声道:“多谢兄台指教。”
话落之后,他就坐了回去,自顾自地垂首喝茶。
“这位兄台,我瞧你言之有度,”旁边的周举人忽然抬眼看向了顾玦,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也是今年来参加会试的吗?”
谁也没注意到沈千尘在听到这句话时双眼霎时亮了,一眨不眨地仰首盯着顾玦。
顾玦颔首对周举人道:“正是。”
说完,顾玦转头对沈千尘道:“走吧,我们还要逛灯会呢。”
顾玦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子,就带着沈千尘一起离开了茶楼。
茶楼内,好几个举人目送他们离开,眼神各异。
沈千尘被顾玦拉着往前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外面的天空变成了一片深深的黛蓝色,夜空浮现了一弯淡淡的上弦月。
迎面而来的夜风清凉舒爽,温柔地拂着两人的发丝与衣裳。
两人迎着夜风往前走,顾玦一边走,一边道:“我订了河灯,我们先去铺子拿河灯,再去看灯会、放河灯吧。”
对于顾玦说的话,沈千尘其实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盲目地点头而已,心思其实还在别的事上,眼眸晶亮。
往前走了半条街后,沈千尘见四下无人,轻轻地扯了下顾玦的袖口,娇声唤道:“九遐。”
她抬眼看着他,凤眼微挑,眼尾上翘,瞳孔如那骄阳般炙热而明亮。
她就这么站在银色的月光下,好似一朵绽放的粉莲,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清新迎面扑来,灵动而又娇俏。
“怎么?”顾玦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笑容浅浅。
两人停在了一处巷子口,周围没有别人,巷子的高墙投下了一道深深的阴影,恰好把两人的身影藏在了阴影中。
沈千尘微咬下唇,眼睛更明亮了,问出了一个她好奇了很久却没机会问的问题:“你有考过科举吗?”
在京城乃至大齐,都流传着不少关于顾玦的传说。
其中一则就是顾玦年少时曾经匿名去参加过春闱,那一年,谢文靖是主考官,他当过太傅,也教过顾玦,把顾玦的字迹给认了出来。若非如此,当年顾玦是有机会中头名会元的。
顾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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