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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时值初秋,又有连绵的高山作为阻挡,大雪山以北还是有微弱的南风渗透过来。
长途狩猎时,顺着风向从来都是逃亡者的不二选择。处在风势尽头处的弱者们能轻易掩盖自身的气味,同样也能大致推测出背后上位怪物的距离。受到恐暴龙的威胁后,兽群没有立刻从雪山南端顺坡而下,进入水草丰腴的平原地带,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北穿越雪山,宁可为之消耗大量的体力,相当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稳定的风向是怪物们的指向标,正是有了它的引导,群落才能一路奔逃至此,在伊比路玖的穷追不舍下还能有如此规模的生还者。代代相传的生存智慧,让领主们早已习惯了抓住每一点微弱的优势,而同样的习惯就在这一刻,却让每一头身处其中生还者都困惑了起来。
远猎号四周,飞行种们一个个戾叫不已。擅长感知风势的它们看得最为清楚,雪林村四周卷起的不是简单的局部乱流,在它们触摸得到的范围内,整片猎场的风势都扭成了一股复杂混沌的涡流,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一刻不停地搅动着一般,完全辨不清风的来向。
雪林村的地面上,余下的陆行怪物也同样逡巡不前。空气中仅剩的恐暴龙的味道被旋风吹散,让族群的首领们失去了判断安全的依据。整片猎场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由战斗时的狂热转换到了另一种名为“恐惧”的混乱中。
“还记得猎人手册上的内容吗?”申屠妙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半是问向身后的熊不二,半是自言自语道,“灾逃性质的兽潮……”
“永远逃往下风向——该死,大雪山的天气有这么邪门吗?偏偏赶在这种重要的时候……”熊不二将枪杆一振,年轻人能明显地感觉到,猎船外战斗的热度正在急速褪去。起风之前正要给对手致命一击的上位领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自己的爪牙;几对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飞龙种,也在象征性地撕咬了几下后各自退出百米之外,只有野兽们身上不同程度的伤势,那些剥落的鳞片和深深的爪痕,还能让人回想起先前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都是你干的吗?”封尘隔空朝悬在蛇龙身下的莫林喊道。感受着两股兽群意志逐渐平息的战意,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安心下来。
“我又不是古龙种,哪里来的改变天候的能力?”前执事长在半空中游荡不停,像是享受着被全船的后辈注目的礼遇,“倒是你,现在还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我吗?不想办法马上约束这些畜生的话,它们就要把整个雪山以北夷为平地了。”
怪物的反应速度比人类要快得多,一众年轻人们还在试着搞清楚眼前的情况,飞艇下的陆行种已经有了新的动向。相互离得近的领主们主动抱起了团,一边呼号着,逐渐分列成了几支稍小的队伍。队伍之间彼此泾渭分明,队首各自朝向不同的方位,像是要追逐着自己认定的风向四散奔逃。小猎团的注视下,空中的飞行种们没有经过多少犹豫,也放低了飞悬的高度,接二连三地加入到地面的群落之中。
各个兽群划分过阵营的同时,内部就先后挑起了小规模的战斗——领主们不是在内耗,而是在迅速地甄选领队。逃亡的方向和策略关系到每一头怪物的存亡,须得交给最强的个体把控。新的领路者不消片刻就会确定下来,族群效应在这种时候展示出了它得天独厚的优势。
“怪物如果在这里分道扬镳的话,我们先前的所有工作不是都白费了吗?”左晴打了个寒颤,扯了扯熊不二的衣角道,“前辈……快想想办法啊!”
长枪猎人无言地看着封尘的身影,同伴如今的状态已是糟糕透顶,更别提远处还有莫林在牵制着。龙语者的眉头紧锁,气色从刚刚起就苍白到了极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给他施加压力了。长枪重盾在漫天遍地的怪物面前作用极为有限,如今的熊不二只恨自己没有同样的龙语能力,能亲自出手为队友化解眼前的难局。
“沙明海!愣着干什么?还不下令开炮!”甲板上片刻的沉默被申屠妙玲的声音打破,指挥舱中驾驶员正不知该作何反应,此刻被一语惊醒。死神之眸才是一切的暴风眼,只要了结了他,剩下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下一刻,远猎号船体一横,满载武器的侧舷对准莫林的方位,炮弹混杂着弩枪不计消耗地激射而出。
“狗急跳墙了吗?”莫林低哼一声,操纵着头顶的蛇龙又退出百余米。第一轮炮击在叛逃者面前失速坠落,软绵绵地掉进村子里。远猎号的火力难以形成具备威胁性的弹幕,在四周旋风的搅动之下,想要笔直地击中被人类操纵着的蛇龙,难度不亚于用弓箭射中几百米外飞行中的蚊蝇。
“是要追上我,还是留在原地想办法料理这些畜生?你最好选得快些。”执事长的声音仍然阴魂不散地在封尘的耳边悠转,“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是听见我的声音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继续迟疑下去的话,小心什么都做不成。”
药剂的补充再如何高效,也不能代替人体的自然恢复。封尘担心的精神“透支”,早在数分钟之前就来到了。年轻人还有余力驱使着飞龙种群和莫林打上一场,根本与回光返照无异,全凭着一股战意在背后支撑。如今怪物们已经散去了战意,意味着龙语者的最后一根支柱也轰然倒塌。此刻封尘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哪怕是片刻的休息,猎人残存的意念却还在左右为难。
引导兽潮的主意出自封尘的口,他却从未想过,自以为聪明的战术如今成了自己最大的掣肘。蛇龙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飞空艇,不过在灵活性上却更胜一筹。猎船加速需要时间,被小猎团追上之前,莫林还有数分钟的安全期。届时一人一船早已在十几公里之外了,兽群也将在整个猎场彻底散开。哪怕叛逃者最终不敌追捕,等到战舰调回头来也为时已晚。
看着封尘逐渐萎靡下去,药剂服下了几分钟仍然不见起色,熊不二也只能抓着他的肩膀,给他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长枪猎人回过身,朝着甲板上其它同伴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封尘变成这副样子,怕是不能再战斗下去了,接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申屠妙玲叹了一声,女猎人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团长和两个教官陪伴在左右。她语气艰涩地说道:“封尘一刻不恢复,我们就对脚下的怪物毫无办法——晴儿,给团长的船队发信,说明这里的情况。就说需要他们安置好村民尽快赶过来,拿出全部能够抽调的战力,尽量……降低损失。”
“前辈,你不会是要……”
“虽然不愿这么说,但远猎号力量有限,放在阻止兽潮上只是杯水车薪。我们接下来能做的,也只有全力追拿莫林了。”女弓手恨恨地朝天边的叛逃者望去,莫林仍旧有恃无恐地吊在飞艇前,像是在等待着年轻猎人们做出决定。
“前辈,我们……不是该最优先保护平民吗?”乍一听到申屠妙玲的决定,小姑娘手足无措地问道。尽管是考虑到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但如此决定也相当于一手断送了整个雪山以北的希望,将无数的聚落和住民亲手扔进了深渊之中。
“‘力量有限’是什么意思?”熊不二的眉毛一竖,用枪尖敲打着盾牌道,“让我下去!我的‘力量解放’还没有用过,有多少怪物,我一个人把它们挡下来给你看!”
“不行……别!”声音却是从封尘的喉咙里传出来的,龙语者仰起脖子,眼神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别把大雪山丢下……我还能战斗!给我三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沙明海!愣着干什么?还不下令开炮!”甲板上片刻的沉默被申屠妙玲的声音打破,指挥舱中驾驶员正不知该作何反应,此刻被一语惊醒。死神之眸才是一切的暴风眼,只要了结了他,剩下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下一刻,远猎号船体一横,满载武器的侧舷对准莫林的方位,炮弹混杂着弩枪不计消耗地激射而出。
“狗急跳墙了吗?”莫林低哼一声,操纵着头顶的蛇龙又退出百余米。第一轮炮击在叛逃者面前失速坠落,软绵绵地掉进村子里。远猎号的火力难以形成具备威胁性的弹幕,在四周旋风的搅动之下,想要笔直地击中被人类操纵着的蛇龙,难度不亚于用弓箭射中几百米外飞行中的蚊蝇。
“是要追上我,还是留在原地想办法料理这些畜生?你最好选得快些。”执事长的声音仍然阴魂不散地在封尘的耳边悠转,“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是听见我的声音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继续迟疑下去的话,小心什么都做不成。”
药剂的补充再如何高效,也不能代替人体的自然恢复。封尘担心的精神“透支”,早在数分钟之前就来到了。年轻人还有余力驱使着飞龙种群和莫林打上一场,根本与回光返照无异,全凭着一股战意在背后支撑。如今怪物们已经散去了战意,意味着龙语者的最后一根支柱也轰然倒塌。此刻封尘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哪怕是片刻的休息,猎人残存的意念却还在左右为难。
引导兽潮的主意出自封尘的口,他却从未想过,自以为聪明的战术如今成了自己最大的掣肘。蛇龙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飞空艇,不过在灵活性上却更胜一筹。猎船加速需要时间,被小猎团追上之前,莫林还有数分钟的安全期。届时一人一船早已在十几公里之外了,兽群也将在整个猎场彻底散开。哪怕叛逃者最终不敌追捕,等到战舰调回头来也为时已晚。
看着封尘逐渐萎靡下去,药剂服下了几分钟仍然不见起色,熊不二也只能抓着他的肩膀,给他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长枪猎人回过身,朝着甲板上其它同伴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封尘变成这副样子,怕是不能再战斗下去了,接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申屠妙玲叹了一声,女猎人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团长和两个教官陪伴在左右。她语气艰涩地说道:“封尘一刻不恢复,我们就对脚下的怪物毫无办法——晴儿,给团长的船队发信,说明这里的情况。就说需要他们安置好村民尽快赶过来,拿出全部能够抽调的战力,尽量……降低损失。”
“前辈,你不会是要……”
“虽然不愿这么说,但远猎号力量有限,放在阻止兽潮上只是杯水车薪。我们接下来能做的,也只有全力追拿莫林了。”女弓手恨恨地朝天边的叛逃者望去,莫林仍旧有恃无恐地吊在飞艇前,像是在等待着年轻猎人们做出决定。
“前辈,我们……不是该最优先保护平民吗?”乍一听到申屠妙玲的决定,小姑娘手足无措地问道。尽管是考虑到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但如此决定也相当于一手断送了整个雪山以北的希望,将无数的聚落和住民亲手扔进了深渊之中。
“‘力量有限’是什么意思?”熊不二的眉毛一竖,用枪尖敲打着盾牌道,“让我下去!我的‘力量解放’还没有用过,有多少怪物,我一个人把它们挡下来给你看!”
“不行……别!”声音却是从封尘的喉咙里传出来的,龙语者仰起脖子,眼神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别把大雪山丢下……我还能战斗!给我三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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