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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艇在入夜的时候便已经起飞,装载众人的是一个大号的运输艇,除了溪谷见习猎人队伍和哈德小队外,还搭乘了一些在先前的战斗中失去战力的重伤猎人。返航的空路上几乎没有任何飞行种怪物出没,这也让安德烈放心大胆地将几乎没有自卫能力的货船单独放出去。事实上,前线已经分不出任何人手去护卫返程的飞艇了,因为还留在防线上的猎人,至少要抵挡住今夜到明早的一次冲击,才能迎到工会的进一步增援。
而根据中午的兽潮规模推测,今夜的冲击只会更加糟糕。
将伤员转移到艇上又费了一番手脚,昏迷中的封尘依然没有醒,这让队员们的担心程度又增加了不少。好在运输艇飞行的虽然慢,但要平稳得多,不至于让少年的伤情在颠簸中变得恶化。
四个少年和罗平阳走出封尘的房间后,小休息室内只剩下了哈德一个人。孩子们和老猎人见面之前,聂小洋就告诉了他们封尘和恩人有旧。通晓世故的罗平阳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便带着少年们离开了,给两个同乡以独处的空间。
船医给少年的双腿固定了简易的夹板,只待回到城镇便可以进一步的治疗。老猎人一口一口地给他喂了些活血化瘀兼带止痛的草药,昏迷中的封尘皱起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
借着壁上的火炎袋映出的橙色光亮,哈德仔细端详了一下封尘的脸。猎人的修行不是玩乐,经过一个月的洗礼,少年相比离开大雪山前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沉稳和可靠。老猎人亲手为少年换的衣服,在他的后背上,赫然有三道浅浅的爪痕。久伤成医的哈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是牙兽种的所为,老猎人有些心疼,却也带着些欣慰。
将少年送出雪林村的时候,哈德是怀着矛盾的心情的。在猎人这个头衔下打拼了大半生,没有谁比他更能知道这个职业的危险。现今封尘受伤昏迷,哈德既有些自责,又有些宽慰。村中的后辈本应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稳地成长,远离凶险的猎人世界,但至今天的状况,追究到底自己也有一份责任。
不过转念一想,经历了此次的磨砺,面前这个安详地睡着的少年,终有一天也将成为守护村子的强大猎人,这让老猎人也宽心了不少。
“愿猎神与你同在。”自打自己当上猎人之后,哈德就几乎没有称过猎神的名号,这一刻他福至心灵,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他用平日里执握着太刀的手抚了抚少年的额头,“我为你骄傲。”
老猎人站起身来转身欲走,他用黑纱罩上火炎袋,室内重新归于一片黑暗。
突然,在这片黑暗中,哈德的眼睛捕捉到一抹微弱的光亮。他定睛寻找,那微光却是闪在少年的胸口。
哈德眉头微蹙,回到封尘的床头,掀开他被子的一角。透过少年的睡衣,他看见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小东西。
挂坠是一个水滴状的小石片,看似是被粗糙地打磨过,在尖端开了个小圆孔,穿了根绳子挂在少年的脖子上。哈德在给封尘换衣服的时候见到过它,不过并没有多做注意,此时才发现,石片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白光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老猎人的手指接触到白光,立刻有了一种酥麻而舒适的感觉,或许这是一种不知名的矿石所做,有着微弱的恢复能力也说不定。
猎人的世界中,不乏有各种各样带着神奇特性的首饰,其中有一些还能像饰品珠一样,单独给猎人提供增加战力的效果。相比之下,这个不起眼的挂饰只能算是末流了。不过哈德还是将其发光的一面贴近了少年的胸口,些许的恢复效果权当聊胜于无。老猎人将封尘的被子重新盖上,掩上门,出了休息舱。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灰色的石片上的细小裂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扩张了些,更多的光线透过裂口散发出来,滋润着少年的胸口。
…………
当哈德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发现罗平阳正在倚着栏杆向外眺望。
对于“黑星双子之躯”,老猎人早有耳闻,不过见面还是第一次。罗平阳来到哈德所在的封尘营帐的一刻,他便心有所感——安德烈虽然并没有说明中午时分消解了兽潮冲击的高人是谁,但来人黑氅铜锤,一足断佚,拥有如此特征的,整个北方只有那样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罗先生,您还没有去休息吗?”老猎人走近他,在他所倚靠的栏杆旁站定。
“回到金羽城后,我还要和工会的上层进行交涉,五个小家伙的安置问题,兽潮的后续增援,以及溪谷猎场的重建工作。”夜色很暗,哈德看不出对面的高阶猎人在看着自己还是自己身后的远方,“你知道,很多时候人比怪物还要难以打交道,不过老师将这些任务交给我,便只有我去做了。”
哈德一笑:“像您这样强大的六星猎人,原来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烦恼与否,和是不是强大并没有关系。”黑氅猎人摇摇头,“你是哈德,对吗?”
“承蒙您还记得我。”老猎人说,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大,不过当雪林村来客还挣扎在西戍部的防线上时,罗平阳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猎人了。这一刻哈德站在他面前,倒是有些诚惶诚恐。
“没记错的话你和封尘那小子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六星猎人打量了一下面前之人,“原住民选择做猎人的并不多。”
“大雪山以北选拔猎人的程序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高高在上的罗平阳很难知道偏远之地的秘辛,哈德也没有兴趣向他说明。
“封尘那孩子和训练营中的其它人略有不同,不过我和老师都认为他的潜力和其他人一样出色。”
“他的父亲如果听见这番话,一定会为他骄傲的。”老猎人浅鞠了一躬,“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您和安菲尼斯大人,真的是他们几个少年的教官?”
“不可以吗?”罗平阳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哈德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听说,东卫城的溪谷训练营……似乎和其它营地略有不同。”
“你是在担心那孩子的安全吧。”罗平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吧,只要有老师和我在,即便他们几个的训练场是西戍营地,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有性命之虞的。”
六星猎人的承诺比得上一艘战舰保驾护航,哈德的心又安下去不少,他接着问道:“恕我冒昧,如果您声称想要教导学生的话,大有王公贵族和高阶猎人的优秀子弟排着队要当您的学生,可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些孩子?”
“啊,这就是老师的构想了。”罗平阳的表情变得庄重而肃穆,“现在我还没有办法说给你听,不过他们被选中是有原因的。”
舱体臃肿、行动笨拙的运输艇缓缓驶入比披风更深黑幕中,黑幕的终点是沉睡中的金羽城。
当飞空艇降落时,也正当是夜色消褪的一刻。
就好像整座城镇都在等着这艘小小的飞艇来将其唤醒。
“用老师的话来说,他们是即将改变世界的火种。”黑氅猎人看着北方的夜色。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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