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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礼礼被困在帐中,不便自由走动,只得让拾叶拔了门口的草来编东西。
青草和枯草不同,鲜嫩的青草一拧,汁液就渗出来,沾得指尖黏黏糊糊。
内官站在帐外说:“崔家娘子,圣人召你觐见。”
崔礼礼眉心微微一动,站起身来,青草碎屑挂在罗裙上:“还请内官稍后,容民女更衣。”
内官有些不耐烦:“可快些吧,总不好让圣人等你。”
崔礼礼换了干净的绣裙,又整理了头发,才跟着去面圣。
一进营帐,见陆铮、韦不琛、左丘宴都在,她的心稍定,冲着坐在榻上的一身明黄的中年男子叩拜。
“民女叩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氏,”宗顺帝缓缓开口,“按理宫中春猎,你不得参加,却不知你是受何人所邀?”
“民女愚鲁,承蒙元阳公主抬爱,得以跟随参加春猎。”
宗顺帝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乌发盘得紧致,趴在地上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朕倒是想起来了,元阳生辰宴上,也是你,闹得不可开交,还气病了太学院的博士何聪。”宗顺帝的声音中透着威严。
帐内那些文臣,素来崇尚儒家,一时间众文臣忿忿不已,开口便道:
“崔氏,无知妇孺!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一商户之女,竟敢顶撞太学博士,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丘宴一听,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原本崔礼礼的生辰贺礼是要悄悄送给元阳的,是他生了捉弄的心思,让她当众献礼,这才闹出何聪与崔礼礼激辩的事来。
可眼下不是辩解之时,圣人怎么说,她就要怎么听。
韦不琛听得心中怒火难以遏制,看向陆铮,却见他仍旧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怒气更盛,拳头攥紧,深吸一口气,再望向跪在地上的崔礼礼。
偏偏她跪得极为虔诚,只能看见后脑勺,看不见她表情。
文臣们见崔礼礼只跪着,不发一言,便愈发得寸进尺,义愤填膺起来。还有人当日也在公主府中做客,曾亲眼目睹何聪被气得倒下半身抽搐的模样,便开口道:
“那日我正巧在,她那些话,我听了都替她脸红。自古以来,商贾皆被视为末流,并非没有道理。”
“连学堂都进不得的,也不知何人借她的胆子,竟敢公然侮辱何博士!”
话音一落,帐外响起凉凉的声音:“本宫借给她的胆子!”
门帘挑开,元阳公主站在帐外,凤眼里染着几分薄怒,将帐中文臣们一一扫视而过。
冷哼一声,才对宗顺帝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元阳抬起头望着宗顺帝,仔仔细细端详一番才道,才抿唇一笑,“父皇今日气色可好多了,儿臣便放心了。”
“你这是来看朕,还是来救人?”宗顺帝对元阳总带着几分偏爱。
“自然是救人的。”元阳笑着挽住宗顺帝的胳膊,“父皇才不值得儿臣看呢。”
陆铮笑出了声。
宗顺帝便问道:“你笑什么?”
“微臣笑一物克一物。”
“嗯?何意?”
陆铮揣着袖子,赖赖地笑着,准备语不惊人死不休:
“方才圣人问话,大家都一言不发,到了这崔氏这里,又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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