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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交谈了一天,奶奶的情绪大幅度起伏好多次,白鹭洲的态度却一直没变过,端正地坐在那里,表情都始终是淡淡的。
最后李恩生拉住了白碧英的胳膊,说了句:“算了,随她去吧。”
白碧英:“你就这么让我看着她昏了头往火坑里跳?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年因为一个追她的学生,邻里街坊都把她的脊梁骨戳成什么样子了?!你要让我看着她以后一直活在别人的非议里吗!”
李恩生沉声说:“我相信她没有昏头,她一定想得很明白才决定这么做。那是不是火坑,我们说了也不算。至于非议……”
他看向白鹭洲,问她:“你怕吗?”
白鹭洲:“不怕。”
李恩生:“会后悔吗?”
白鹭洲:“不会。”
李恩生点点头,说:“只要你自己不做后悔的事,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奶奶只是担心你以后的路会不好走,她对池柚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我会好好劝劝她,过段时间就好了,你放心。”
白碧英气得骂他:“你个死老头!”
李恩生微笑着揽住白碧英,拍她的肩,又对白鹭洲说:“起码三个月后,再把那个小丫头带回白柳斋来见我们吧。太早的话,我怕你奶奶给小丫头的醪糟豆花里下巴豆。”
白碧英:“你!”
白鹭洲浅浅一笑,颔首,“谢谢。”
李恩生:“去吧。”
白鹭洲起身,向二老道别:“再见,爷爷,奶奶。”
临分别时,爷爷好心地提醒:
“真正难过的一关,是你母亲那关。”
白鹭洲点头,说她知道。
所以她才将头两个拜访的人定为爷爷和奶奶,她明白,和父母的拉扯会是一场持久战。
她也确实没料错。她只在白柳斋耗费了一天,但她在父母那里,耗费了整整半个月。
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云州,两个人最近在北方的榆中市。母亲换了家新医院养病,父亲也将工作都暂时挪到了榆中。
那天从白柳斋出来后,白鹭洲买了飞机票,连夜前往榆中市。
父母……
父母这两个角色在白鹭洲的生命中占比非常非常轻,比爷爷奶奶还要轻许多。
父亲常年忙着集团的事,回云州也是需要见二姐,因为云州这边的公司业务一直是二姐在打理。有时候和二姐在饭店聊工作,父亲才会偶尔顺便叫上她和爷爷奶奶,一家人难得地聚一聚。
但不论如何,一年到头,白鹭洲总还是能见父亲几次。
可是母亲……
白鹭洲上初中之前,每年可以见母亲一次。初中之后,大概就只能三四年见一面了。
白鹭洲很早就知道,母亲有着重病,一种基因病,无法治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在所有人前面。是在生下白鹭洲之后才查出来的。所以自白鹭洲出生后,母亲再也没有亲近过她们这几个孩子,就怕感情养得深厚了,她去世时会造成更多的死别之苦。
白鹭洲性格里的清冷,和身体的遗传性残疾,以及如今一生病就很难痊愈的体质,或许都是来源于她的母亲。
但她向来明白,母亲的疏离不是因为不爱她们,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宁可和她们变成不相熟的陌生人,也不愿让她们时时牵挂忧心。
正是明白这一点,白鹭洲才需要和母亲说明自己和池柚的事。她知道母亲是关心她的,她有必要也有义务,知会对方这件人生大事。
而父亲,父亲很爱母亲,她的事只要母亲点头,父亲就不会再说什么。
所以这事难就难在,母亲对她的爱太过坚硬,对她的愧疚也太过深厚,一定会为她考虑得比奶奶多更多。想要说服母亲,便是成倍的难度。
白鹭洲在榆中的别墅楼里待了比预想中更久的时间。
母亲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果不其然冷着脸就走,摔上了卧室的门。
白鹭洲没哭没闹,就耐心地站在门口,一步也不离开。
母亲出来喝水吃饭,白鹭洲会跟着吃一点,但吃不了太多。到了晚上,她也睡觉,就睡在门边的沙发上。只是她没时间吃药,也不愿提起自己在发烧的事惹亲人担心,大部分时间就是站着等。
父亲有时会过来,小声劝白鹭洲。可不论他说什么,白鹭洲都只摇头,一动不动。
父亲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卧室门,无奈地沉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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