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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原本对《易经》不甚了解,但东岩子赵蕤颇有研究,老少二人在积金洞中,江朔曾听赵蕤将六十四卦的卦辞和三百八十四爻的爻辞尽都解说过一遍,他又有过耳不忘之能,因此记得“君子豹变”出自革卦最后一爻“上六爻”的爻辞君子豹变,小人革面,说的是有德行的君子如豹子般变化——豹子出生时身上没有花纹,随着不断生长花纹慢慢显现,而一旦显出斑纹便再也不会褪去,便如君子之德一旦形成不会轻易更改;而小人革面则恰恰相反,小人只会改变自己的面孔迎合他人,对不同人露出不同面孔,反复无常并无定见,那自然是无德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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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道:“北溟子前辈是以‘豹变’寓此药有易经换髓之能,他虽是域外之人,却对中华书典知之甚深,令人拜服。”
说道北溟子,安庆绪也收起了骄横的神情,往空遥做一揖道:“祖师爷是不世出的奇才,学贯古今,虽无师自学,学识却不输中原大儒。只是这‘豹丸’他却漏算了一招,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江朔惊道:“这却是为何?”
安庆绪道:“祖师爷服用豹丸一年后,体内毒药忽生反噬,比之服用时的功力大增,反噬时的蚀骨剜心更要猛烈百倍、千倍。好在当时祖师内力已有小成,才压住这反噬的毒性,只是第二年这时候,反噬又起,竟是比去岁更强。”
江朔道:“那北溟子前辈没有设法配制解药么?”
安庆绪道:“祖师爷是天下第一聪慧之人,自然配出了解药,不过这解药须得每年服用,若中断则来年反噬之际便是生不如死啦。”
江朔道:“原来如此……那北溟子前辈也需每年服用解药么?”
李珠儿这时冷冷地插嘴道:“北溟子神功早已练成,百毒不侵,自然无需再服解药了。”
安庆绪道:“那是自然,不过么寻常人么……”说着斜睨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孙孝哲。
孙孝哲忙接口道:“寻常人自然承受不住这反噬之苦,亦不能不服解药。因此服了豹丸之人,只要对主人忠心不二便大有好处,若有腻心那就万劫不复了。”
江朔这才知道原来安庆绪以豹丸来控制孙孝哲,看来他不知给多少人服过此药,只是曳落河原是他阿爷安禄山的亲兵,他此前未能插手其中,此番却让孙孝哲心甘情愿地服了豹丸,从此可以控制这一支曳落河了。只是豹丸既然是毒药,只要想法盗得解药不就行了?将这孙孝哲留在身边,他定日日盘算着抢夺安庆绪的解药,不是给自己留了个肘腋之患么?
安庆绪似乎知道江朔心中所想,道:“我给孙都尉所服豹丸并非祖师爷所制,而是尹师父所制。”
江朔今日没见到尹子奇,想必他前日所受内伤颇重,不知躲在何处养伤呢,一时半会儿不会露面,也正是因为他不在,才让孙孝哲觅得了叛变的良机,不然以尹子奇和二何兄弟之能,孙孝哲之流就算突施冷箭,也万不可能得手。如此说来,本次曳落河叛乱还是还是因自己伤了尹子奇而起,实在好笑。
安庆绪却不知江朔此刻所想,接着道:“豹丸还有一项好处,五种毒物的搭配千变万化,各有妙处,每次调制解药时需按去年的分量比例调制,否则无法解除去岁之毒,因此这豹丸的解药所需的药材都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却无法自制。好比我今日给孙都尉所服豹丸就是尹子奇师父亲自调制的,天下除了师父再无第二人可解除,就是北溟子祖师来了,也解不了尹师父所制豹丸之毒。”
江朔心道:原来如此,莫说尹子奇武功高强,抢不到解药,就是现在尹子奇身受重伤之际,除非能撬开他的嘴,却也无法从他处夺得解药,但尹子奇颇有傲骨,只怕也不肯就范。
安庆绪对着仍久跪在地上的孙孝哲一挥手道:“好了,你起来吧,曳落河仍须得你指挥,立刻去整顿人马我们出关南渡去关城。”
孙孝哲叉手再拜,这才起身。
江朔忽然醒悟,原来安庆绪和自己将豹丸之事说的这么清楚、详细,并非为了显摆豹丸的奇异,而是说给孙孝哲听的,此一番敲山震虎,可是让孙孝哲服服帖帖了,老老实实地为他效命了。他虽不喜安庆绪为人,却想此人确实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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