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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府往东,高耸入云的大山渐渐俯低了身体。山坡像美人噙得温柔的眼波,绵绵延伸。
马车上的生活很无趣。莫若菲有时会带了剑声骑马,偶尔还会射下几只飞鸟。让他奇怪的是,明明不弃是个灵精古怪的丫头,坐在马车上却从不喊一声闷。这让他颇有点怀念在雪山山洞中与不弃相处的时光。
这日外面下起了雨雪,层层绵绵披头盖脸的扑来。道路泥泞,莫若菲失了骑马的兴致。坐在马车里对着沉静的不弃无趣得很。他起了玩心,微笑道:“不弃,变个戏法给你瞧。”
戏法?魔术?不弃扬起脸等他说下去。
莫若菲手里把玩着一只小金桔,在不弃眼前晃了又晃,然后拍了拍手,小金桔转眼从他掌心消失了。他手掌一击,故做诧异道:“怎么不见了呢?跑哪儿去了?”
不弃平静的说:“你袖子里。”
莫若菲的笑容凝固了。他吃惊的看着不弃,这丫头不会武功,怎么有这么好的眼力?
不弃懒洋洋拿起只小金桔放在掌心,伸开手掌,小金桔不见了。“去哪儿了呢?”
同样的问话惹得莫若菲笑了:“你袖子里。”
“错!”不弃靠近了莫若菲,手做势在他怀里一掏,摊开手掌,掌心正托着只小金桔,她得意的撇了撇嘴说道:“是在你怀里。”
莫若菲眼神一冷,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寒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偷技?!这招顺手牵羊使得不错啊!”
说着手扯住不弃的腰带一划。腰带断裂,衣袍自腰间松敞开,一只绣花荷包掉落在不弃脚下。
他拖着不弃的手往身前带,脸凑得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
自然是前世当小偷时练出来的。这一世她没有别的技艺,无事时却将偷技练得炉火纯青。
想起前世,不弃眼里慢慢蓄满了泪。练偷技很难,练不好的时候,山哥最爱用枯了的细竹枝条抽她的手。竹子最细最韧的枝条,抽在手背上能痛得她开跳。
传说中练偷技练到最高境界是用一个木人挂满六十四个铃铛。东西偷走而铃铛不响。这是传说中出神入化的偷技。不弃能用刀片在十秒钟内单手削掉苹果的皮而皮不断,能从两层染了墨的纸中抽走中间的白纸,手指不沾半点墨迹,也算是偷儿中的翘楚了。
然而她刚才从袖中抖出藏着的小金桔,靠近莫若菲从他怀里偷走荷包的动作却被他发现了。不弃恶狠狠的瞪着他,这个人能看透她的心思,能看破她的出手,他简直就不是人!
“说!”莫若菲如玉雕出的精致五官也蒙上了层阴狠之色。
“你要捏断我的手么?!你不知道我是乞丐出身?我跟着九叔学的!乞丐偷东西很稀罕吗?”不弃痛得大吼出声,眼泪噙在眼里死命忍着没有掉下来。
她的吼声拉回了莫若菲的神智。过了这么多年,那时的回忆居然又清晰的回到了脑海中。莫若菲歉然地松开了不弃的手。看到细小的腕间浮现出几道青红的淤痕,他从案几小抽屉里拿出瓶药油,拉过不弃的手腕用药油揉搓。他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看这手法有些眼熟,叫我想起从前一些事了。”
不弃哆嗦了下,慢慢低下了头。他的手法也很眼熟,也让她想起从前的一些事了。
莫若菲以为她疼,语气更加温柔:“一会儿就不痛了,揉散了就好。”
“多谢公子。”
被无意中勾起了回忆让两个人都没了再说话的心思。莫若菲闭上眼睛靠在软枕上假寐。不弃也靠着马车的车厢壁闭着眼睛养神。表面平静的面容下,她的心犹如被扔进了沸水中。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最后的那一个夜晚。村子里的狗叫得厉害。院子里摆了流水席,傻子正在向村里人敬酒。
山哥在院墙外接应她。厕所就在猪圈里面。她借口解手绕过猪圈翻过了院墙,坐上了山哥的摩托。
那晚的风很大,吹得满天乌云遮住了月亮。酒席间的笑闹声渐渐抛在了脑后,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一瞬间似乎有一世那么长,她远远的听到了人们的叫喊声,傻子的哭声。风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同样的摩托车发动机声音清晰入耳。
“抱紧我!”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他。扭过头去,身后不远处出现了阵阵摩托车的光影,吓得她浑身发抖。山路拐弯的时候,她望着黑漆漆的山沟沟,手一松,人便朝山崖下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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