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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整个盆地改头换面,成片的树林成了焦炭,绿茵茵的草地仿佛被重新犁了一遍,染上随处可见的干涸褐色血迹,向后来人叙说曾在这里发生的惨烈交锋。
待维特勉强撑起身体喝一点朵儿递来的热汤水时,天已微微放亮。战局早已打扫干净,所有尸首都在大主教和圣女祈祷洗礼后化为灰烬,佣兵们死了几百人,伤者逾千,好在有位高权重的大主教坐镇,愤怒的人群才没有将昏迷的若琳剁成肉泥。
不过即便如此,待若琳被救醒,发现同伴都已战死,她那悲伤而绝望的眼神也充分说明她根本不想苟活,更不用说等待她的将是光明裁判所的拷问和监禁。
同样被救醒的托斯达纳学院院长克里斯试图请求大主教把若琳交给自己处理,但大主教严词拒绝:“这是整个大陆,所有众生的罪人,必须得到正义而公正的审判。”
克里斯嗫嚅着还想争辩什么,被弗澜悄无声息地拉开,便不再多言。这位曾经的圣阶在刚才遭受圣光侵袭和魔力反噬之后,已经彻底失去圣阶威能,经过药剂治疗仅仅能勉强站立,大病初愈之人也没有了最初的锐气,看起来虚弱不堪,按大主教所言:再登圣阶必重获新生。
这是一种委婉的说辞,重回圣阶当然会和获得新生一样焕然一新,问题是重获新生有那么容易吗?基本上已经宣告这位院长大人修炼之路到了尽头,毕竟他和弗澜不一样,如今弗澜不到四十岁,而克里斯已年逾一百五十岁,想再次突破堪比登天。
即便如此,这位院长大人似乎也并未流露出多少惋惜与痛苦,反而自嘲道:“学生铸成滔天大罪,枉称为人师表,这惩罚不冤。”但在看到学生那落寞与绝望的眼神,以及想到等待她的悲惨未来,这位院长的眼光充满不忍与无奈,甚至因自责而痛苦落泪。
普兰五人携带的物件,包括五枚储物戒指都被大主教收起,作为证据将会带回圣伊戈城,当然包括那仅剩的三把魔神武器。
大主教在拿起那把魔神巨斧时,听弗澜介绍打碎武器可以引发领域力量,竟然顺手拿起弗澜的魔神长剑刺向了斧面中心的幽蓝色光点。引发的领域力量被称作燃尽,并不是真正的燃烧殆尽,而是在领域影响内所有人的消耗都会增加,不管是武道气息还是魔力,抑或是体力与精神力,都会比在领域外流失得快,对于手持魔神武器的人则没有影响。好在战斗早已结束,这种领域力量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只是让大家感到有些气闷头晕,大概与体力消耗变大了有关。
魔神长弓被大主教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了维特,并委托弗澜一路照顾维特回贝亚城,也将周围一些眼神闪出贼光的佣兵震慑住,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最后交给光明神殿的只有魔神长剑、长锤和盾牌,大主教收进储物戒指后,向同样去往罗兰王都的佣兵团“借”了一辆马车,带上沉默不语的若琳随着车流消失在刚刚泛白的天边。
克里斯也拄着那把骇人的黑色镰刀离开,托斯达纳学院还在等着这位院长。凝视着克里斯的背影,弗澜愣神好久,才怒吼道:“快他妈恢复实力,老子迟早去打掉你的狗牙!”
“今年忌日我去不了花澜山,你帮我代声好。”远远传回一道落寞的回应。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会代你祭奠!”弗澜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不过很快意识到口误,赶紧补充道:“我他妈才不会去!我没有那么蠢的妹妹!”
“蠢么……是啊,都好蠢啊……”遥遥传来一声细弱蚊吟的感叹,人影已经消失在崇山之间。
三位年轻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眼巴巴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剑圣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良久,泣声渐隐,弗澜抬起头长叹一声,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么,下面我得护送你们去贝亚城找那个老家伙了!”
之前弗澜向维特解释了一遍弗莱明的委托,言下之意好像他千辛万苦跑来这罗兰王国就是为了维特,可维特等人又不傻,这位剑圣明明是冲着另外一位圣阶,那位院长克里斯而来,若不是机缘巧合,哪里会遇到维特?
不过对方是剑圣,哪怕是说谎,三人也不敢反驳,即便是崇尚正直与诚实的神殿圣女,在看到弗澜与大主教平起平坐协商事宜后,也选择了装聋作哑。
维特扭头看看马车,此时恨不得立刻上车睡觉,之前虽然大主教稍施法术,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浑身还是乏顿不堪,如今对于主动提出护送自己的剑圣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你会驾车么?我们的车夫之前跑了。”
寂静……
拂晓的微风卷起地面的枯叶轻盈绕圈飘过凑在一起的四人。
弗澜脸色犹如彩虹般多彩善变,咬咬牙又松开,最后歪着嘴吐出一个字:“会!”
还好朵儿和丹尼反应快,未等维特再提要求,就慌忙把维特丢进了车厢,并且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巴。两人面临普兰杀神一般的利刃时都没有如此紧张,刚才一刹那间,两人简直如同在悬崖上来了次蹦极,牵引绳还差点就断了!
拜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赐,朵儿和丹尼有了一次剑圣驾车开路的体验。怎么说呢?一言难尽!这骤停加速实在太过频繁,让车厢里两人胃里翻江倒海,幸好紧张的一夜没有进食,吐也吐不出东西,只是不断干呕,即便如此都要捂着嘴不敢出声,一人仰天祈祷一人埋头冥想,谁也不敢让马夫停车,上厕所都不敢提。
只有睡成死猪样的维特毫无知觉,睡着时天刚亮,醒来时天也刚亮。苏醒时眼前是温馨的木质天花吊顶,微弱的拂晓晨光渗透过灰麻窗帘给室内物件披上一层辉光,身上盖着绵软的洁白被褥,一切说明深处整洁的房间内,维特惺忪的眼睛茫然看向周围,正发现另一张床边弗澜那深金色的眼眸正盯着自己,吓得立马清醒了过来!
“醒了?”弗澜面无表情问道。
“嗯……我睡了多久?”维特感到这一觉似乎还不如不睡,如今身体依旧软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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