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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嘴里嚼着羊肉串,眼睛却在人群里骨碌碌转,他一刻也没闲着。有一对男女从他身边走过,他俩都戴着遮阳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半个脸,男的高大魁梧,女的娇小玲珑,男的他没见过,女的虽则帽檐遮住了半个脸,他一眼便认出是迷魂狼,阴山一窝狼的人也来了,当然是为了那笔巨额悬赏,为了悬赏,白道**的人全疯了。
瘦猴胳膊肘一顶郎七,使个眼色,正想跟上去。却见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擦身而过,不近不远的跟着迷魂狼。那书生是谁呢?别多想,跟上再说。
游人摩肩接踵,要盯梢,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距离拉得太远,转眼人便跟丢了,瘦猴的盯梢技术也不赖。他想跟在书生后面,可书生后面已有人跟着了,他一眼便看出了古怪,那人长得精瘦,变自己还瘦,长得尖嘴猴腮,象个痨病鬼,三十来岁,不近不远地缀着书生。今天可是连环盯梢,不知那瘦子后面有没有人缀着了,可不能马虎。
瘦子后面也有人,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商人,那商人后面呢,瘦猴仔细观察,却不见有人了。瘦猴这才跟了上去。
人多的时候,盯梢还比较容易,只是怕跟丢了;人少的时候,盯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很容易被人发觉。怕就怕到了人烟稀少的街巷,这连环盯梢,马上就会被察觉,根本就没法盯。
幸好,不一会儿,前面有一个装潢奢华的酒楼,飞檐杰阁,雕梁画栋,黑漆牌匾上写着五个溜金大字:淮扬大酒楼。中年商人进了酒楼,酒楼楼下大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中年商人随即上了二楼,瘦猴又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郎七,低声道:“快,去叫头儿来,我盯着。”郎七一点头,返身就走。瘦猴也上了二楼。
二楼大厅装潢更为考究,桌椅俱各用紫檀木制作,连地板也是用紫檀木铺就,那种华贵的紫红色,富贵气逼人。壁上挂着名人字画,窗口悬挂着乳白色窗帘,越发显得雍容华贵。酒保年轻英俊,身着丝质纯黑衣衫,腰系黄色腰带,容颜鲜亮,讨人喜欢。在二楼用餐,就这阵势,肯定会比楼下贵个三、四倍,所以,楼上喝酒的人,没有楼下多。
瘦猴一上楼,便有一酒保迎了上来,道:“爷,几位?”瘦猴道:“四位,还有三位马上到。”酒保将瘦猴引到楼梯口的桌旁落座。斟上茶,递上菜单。瘦猴喝着茶,点着菜,眼角余光一扫,立即将连环盯梢的人全部收入了眼中:迷魂狼与那魁梧男人,坐在大厅的角落,迷魂狼的遮阳帽已经摘下了,放在桌上,魁梧汉子却依旧戴着帽,半遮着脸,真有些不伦不类,他俩边吃边聊,旁若无人;中年书生坐在窗口,看着窗下的街景,边看边吃,十分悠闲;痨病鬼坐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管自吃喝;中年商人却坐在酒柜旁,点了两三个菜,与酒柜内的酒保聊着天,喝着酒,看来,他是常客。
突听得楼梯“登登登”一阵急响,上来四条汉子,瘦猴抬眼一看,这四人面目狰狞,目空一切,正是阴山一窝狼的老三谋财狼、老五大色狼、老六独眼狼、老八白脸狼,四人身佩家什,高声谈笑,迷魂狼一招手,四条胖瘦高矮不一的汉子便嚷嚷道:“九妹在那儿呢,九妹在那儿呢。”走了过去,一阵椅子挪动的响动声后,在迷魂狼的酒桌旁落座,接着喝酒行令之声暴响。酒保上去,陪着笑脸,道:“各位爷台,是否能小声点,……”独眼狼怒道:“妈了个疤子,你管得也太宽了,管到爷头上来了。”说着,就是一记反手耳光,打得酒保一个踉跄,嘴角淌血,捂着脸,跑开了。
邻桌的食客,见来了这么几个丧门星,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匆匆结了账,便下楼了。这时,楚可用夫妇与郎七也到了,在瘦猴的桌旁落座,瘦猴轻声将跟踪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楚可用道:“也就是说狼来了,狼的鼻子总是最灵的。”
瘦猴道:“头儿说得对极,丁飘蓬近日也许能显身。”
罗阿娟道:“可用,你该高兴了吧。”
楚可用道:“我高兴个啥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罗阿娟道:“看,迷魂狼长得多美呀。”
这时,迷魂狼见哥儿们来了,好象有了依仗似的,一高兴,索性脱了外衣,内着水绿缎袄,低胸,露着粉嫩的乳沟,一条白金项链缀着一颗红宝石,在白嫩的胸脯上滚动,光艳照人。
楚可用知道她又在无端吃醋了,叹道:“嘿,你爱咋说咋说。”
瘦猴刚来没几天,不知道他夫妻俩的毛病,道:“是啊,真美,男人见了难免会动心。年轻轻的,可惜了。”
罗阿娟道:“你看,人家瘦猴说的才是真话,不象有些人,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总是不一样,那叫啥,叫‘口是心非’,或者是‘心是可非’,也可以说是‘心口不一’。”
楚可用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在说谁呀?”
罗阿娟道:“这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中心病了吧,坐不住了吧。”
瘦猴这才别出苗头来,看了夫妻俩一眼,不再吭声。
楼梯口一阵脚步响,上来二男二女,正是霸王鞭崔大安、灵蛇剑何桂花、开山刀江勇、索命剑来芳,四人也俱各佩戴着刀剑。酒保朗声招呼道:“四位爷,窗口落座如何?”
崔大安鞭不离身,进酒店也提着钢鞭,道:“也好,敞亮。”
酒保喊道:“四位爷台,窗口看座。”
崔大安是何等样人,虎眼电扫间,早已察觉大厅一角的阴山一窝狼一伙,道:“慢,酒保闪开。”
他一把推开酒保,提着钢鞭,大步流星向一窝狼的酒桌走去,他身后的何桂花、江勇、来芳,随即也发觉了狼帮团伙,俱各拔出刀剑,跟了上去,四人的脸上腾着杀气。
一众食客见了,发一声喊,夺路而逃,立时杯盘砰砰叭叭一阵乱响,在地上砸得粉碎,汁水淋漓,稀里哗拉,食客忘了付账,酒保也忘了收账,窗口喝酒的中年书生见状,也跟着众人下楼了,尖嘴猴腮的痨病鬼,紧忙跟了下去。坐在酒柜边上喝酒的中年商人,随即跟着痨病鬼下楼,瘦猴对楚可用道:“头儿,小的下去看看。”
楚可用一边看着场中的乱局,一边道:“对,盯紧喽。”
独眼狼面向着楼梯口,几乎与崔大安同时发觉了对方,他低声道:“弟兄们,赫,崔总镖头也来喝酒了,看来得打一架了。”狼帮团伙即刻推开桌椅,齐刷刷站起,锵啷啷,拔出刀、鞭、箫来,一时杯盘横飞,汁水四溅。鬼头鳄曹大元,摘下遮阳帽,扔在地板上,撩起长衫,也拔出鬼头刀来。他可不能在狼帮弟兄们面前示弱,狼帮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也许,有一天,他会是狼帮的头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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