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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督察院,飞天塔下。四十名大理寺侍卫,被赵武平分别布置在塔四周,各个盔明甲亮,手持灯球火把,将塔下照得一片通明。这些人的作用是维持秩序,保证‘情景再现’能顺利完成。飞天塔正门外的甬道上,站着一排身穿都察院官服的侍卫,其中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七品带刀侍卫,对着狄杰拱手施礼道:“禀狄大人,这就是案发当天夜里在塔下值守的十五名侍卫,包括我在内一个人都不少,请大人示下。”狄杰对这名侍卫头领点点头,又看了站在身旁的李天顺一眼。李天顺会意,走到这十五名侍卫身前,目光逐一从他们脸上扫过。这是他和狄杰事前就商量好的,整个‘情景再现’的过程由自己负责,狄杰则在暗中负责观察,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李天顺看到,这十五名督察院侍卫都是三十到四十岁的精壮汉子,脖子粗壮,两眼有神,一看就是身怀武功之人。李天顺没和这些侍卫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嘴角露出善意的微笑。啧,如果能从面相上就能辨别出凶手,那未免也太儿戏了些。这些都察院的侍卫们也在看着这个身穿捕快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从面前走过,脸上的表情都很自然。不过李天顺依然可以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的不满,只是碍于大理寺的威压和破案的需要不敢发作而已。毕竟许御史跳塔案,已经被重新定性为凶杀案,又得到了朝廷的高度关注,他们就算有被当成嫌疑人的恼怒,可为了清白和这份差事也会积极配合的。“请问这位头领如何称呼?”李天顺看向那名侍卫头领问道。“下……哦……我叫胡采。”这名督察院带刀护卫刚要习惯性自称‘下官’,忽然反应过来李天顺不过是个小捕快,马上改口道。李天顺也不介意,点点头问道:“跟据诸位的口供,许御史在坠塔后除了两名侍卫守着尸首外,其他侍卫都跟着高公公上了塔是不是?”“是的。”胡采回道:“当时我们十五人都在塔下值守,出事后李浩和张金守着许大人,我们则都随着高公公上了塔。”“你确定剩下的所有人都上了塔?”李天顺又问。听到这话,其他的十四名侍卫都看向李天顺,眼神里带着几分恼怒。胡采想了想道:“这个我不能确定,当时弟兄们分别在塔四周值守,许御史出事后,大家是一拥上塔的。”这时有一个长着连毛胡子,看上去脾气就有些爆的侍卫忍不住道:“李捕快,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这里有凶手,可当时我们都在塔下,怎么可能是凶手?”“不错……”有几名侍卫也随声附和,一时竟形成了对李天顺集体质问的态势。狄婵儿见状,刚想站出来替李天顺说几句,却被赵平拦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头。狄杰此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李天顺看了看这些侍卫笑道:“诸位想多了,今日请大家来此只是要诸位配合‘情景重现’,并无它意。”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不男不女的长音:“高~公~公~到!”李天顺向院门看去,随着一阵铠甲的摩擦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名手握腰刀,身穿铁甲的护卫,腰间皆挂着明晃晃的铜牌,上刻‘虎贲’二字。正是不受任何人节制,全权受命于皇帝一人,内廷十六卫之一的‘虎贲卫’。在四名虎贲卫的身后,两个小太监簇拥着一位面上无须,白白胖胖,约五十多岁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交叠于身前的胖手翘着兰花指,一双发黄的眸子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不用猜就知道,就是那位深得二圣信任的大内总管,齐朝第一大太监高大力。好大的官威……李天顺不由脑补出这货是不是武功高手,练过‘葵花宝典’什么的情节。不过通过观察却发现,这位太监总管只是个普通人,不但身上并没有会武功的迹象,而且从蹒跚的步履来看应该还有三高。李天顺还发现,他身边有个小太监的脸是肿的,上面全是红红的手印……高大力一进门,院子里不管是大理寺的护卫还是督察院的侍卫,皆齐齐抱拳颔首向他施礼。狄杰冲李天顺使了个眼色,带着狄婵儿和赵武平迎了上去笑道:“哎呀高公公,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亲自来一趟,有劳有劳。”“嗯……”高大力发出太监独有的尖细声音道:“狄大人不必客气,咱家也是奉旨行事嘛。”“是是。”狄杰笑着指向身边站着的几个人道:“高公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女狄婵儿,这位是护卫赵武平,这位是老夫从京兆府调来协助审案的李天顺捕快。”说完又看向李天顺他们严肃的道:“还不快见过高公公。”“见过高公公。”李天顺、狄婵儿和赵武平齐齐躬身施礼。“嗯,狄大人的千金就是不俗。”高大力对着狄婵儿现出几分笑意,又对着赵武平点点头。可当他看向李天顺时,却翻了翻三角眼,现出不屑的神情。李天顺的脸上虽无表情,心中却暗自琢磨……想到了这位高公公会有抵触情绪,却没想到抵触情绪会这么大。晦气,第一次看到太监就被鄙视了!高大力白了眼李天顺后,又看向狄杰打起了官腔:“狄大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咱家还急着回宫服侍皇上和娘娘呢!”“好。”狄杰应了声,对李天顺道:“李捕快,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下官遵命。”李天顺对狄杰道了句,然后又冲高大力躬身施礼道:“多谢高公公相助,下官的这番‘情景再现’,就是要把当时您从上楼到发现许御史尸首的整个过程重演一遍。”说着又指了指都察院那十五名侍卫道:“按他们的口供,下官在把整个流程向公公说一遍,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必了。”高大力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何止是他们的口供,连咱家的口供你不也有吗,直接指挥就是。”闻听此言,李天顺嘴角轻轻一动。狄杰、狄婵儿和赵武平微微一皱眉,都听出来了这位高公公对李天顺的不满。那些督察院的护卫们却是相互看了看,脸上现出解气的神情。让你小子牛,自有人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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