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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猛地起身,桌子朝我身上一撞,他的袖子拂过我的面颊,全是他的味道。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如果这是真的,这样的感情未免太过浅薄。我沈夜从不将就。”他居高临下地瞧着我,仿佛一只凤凰,神色高傲,“这天下,怕也就只有你舒城,敢跟我说让我当你的侍君。”
“我是真心的……”我低喃。沈夜大笑起来:“舒城,你的真心,实在是太不值钱了。”
“你去想清楚吧,”他携着秦阳走到船头,“我与苏容卿,只能有一个。你若要娶我,便只能有一个。”
说罢,他抱着秦阳,足尖一点踏水而去。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上官流岚跟着瞧着,好久才说了一句:“好身手。”
上官婉清从我后面扒拉着我的背爬上来,忍不住感叹:“舒城啊,为什么你看上的男人都这么难搞?他武功这么高,你不怕自己被家暴致死吗?!”
“在他打死我之前,我先打死你好吗?”
我把上官婉清推了下去,然后坐回座位,将酒坛往桌上一推,看着上官流岚问道:“你喜欢过人吗?”
“喜欢过。”
“人呢?”
“再没见过。”上官流岚笑了笑,笑容里全是苦涩,“你知道我小时候名声不大好。纨绔子弟,一无所成,如果不是因为正室所出,上官家主的位置该是我那个偏房妹妹——上官流清的。后来遇到了那个人,我就改了。”她有些感慨,“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啊!”
“那……你只喜欢他一个人吗?”
“舒城,”上官流岚抬头看我,“感情这件事,从来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婉清是个傻子,根本没喜欢过人,你别听她瞎说。其实喜欢与执念,不过一线之隔。”她看向窗外倒映着明月的湖水,慢慢道,“所谓执念,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逃避。人总是不愿意改变的,也不愿意面对善变的自己。每个人都会觉得感情一定要天长地久,可其实爱一个人很久,不爱了,并非一件可耻的事情。”
我没说话。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喝了很多酒,然后我让人停船靠岸,我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赶往了苏府。
我没下拜帖,从后院翻墙进去,院子里的人大多睡下了,苏容卿的房间却还亮着灯。我酒劲儿上来了,踉跄着去敲门,苏容卿给我开了门,却还是戴着那纯白面具。我靠在门边,不由得笑了:“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模样。”
“太美还是太丑?”
他没说话,侧过身子:“你醉了,先进来吧。”
“苏容卿,”我一把抓住了他,固执地问,“你喜不喜欢我?”
“你醉了。”他没回答我的话,想要搀扶着我往里走。我一把向他的面具抓去,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你想看我的容貌是吗?可是若你看了,你便必须娶我,你便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再也不能喜欢别人。我容不下侍君,容不下他人,你可明白?”
他说得我愣住了。
“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揭下这面具?”
“他也有过一张面具……”我有些脚软,被他揽在怀里,愣愣道,“在乞女族,我帮他揭下来了……可是容卿,我认识你太多年了。”我呆呆地抬头,“你就是我心里的梦想,我的执念。在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娶一个喜欢的人之前,我没有想过什么,我就只想把你放在心里,一辈子珍藏着、爱着、呵护着。可我现在知道我能娶你了,我把你看得比命还重要,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对不对?”
“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谈何喜欢?”
他的怀抱很温暖,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在他怀里感觉一片安宁。
没有意料之中的紧张、害怕、满足……任何情绪都没有,仿佛这个拥抱,根本不存在。
“你对我的记忆,其实不过就是那一年竹林相逢,还有这几年来的传书。我未曾在信里透露过我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不过一直在帮你排忧解难。舒城,于你而言,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从来不懂。你贪恋的不过是我给你的温暖和依靠,你留恋的不过是那一年竹林里的收留之恩。这世界太大,你害怕。那年竹林里的避难所,已经是你心里永远的避难所了。你喜欢的不是我啊……舒城,”他轻轻笑了起来,“你喜欢的,是你自己给自己幻想出来的苏容卿。”
我没说话,呆愣地待在他怀里。许久后,我才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他抱着我,雨声渐大,有雨丝溅到我们身上。
好久后,他沙哑着声音,慢慢道:“喜欢的。因为喜欢,所以才想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喜欢我。你得自己去明白自己的内心,我等得起,一年、两年,无论多少年。你要是突然有一天发现你喜欢着我,那你便来找我;若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们还是君子之交,你还是可以同以往一样,有什么事就写信给我,我会帮你。”
我不说话了。这一分钟,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位兄长,他的肩膀如此宽阔,为我遮风挡雨。
我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纯白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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