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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我是怎么想的,反正这经是一定要听的。法源讲《金刚经》是在每天的日落掌灯之后,具体是每天晚上六点。这个时间还好,不耽误上课,只是晚自习我上不了了,吃晚饭恐怕也来不及。不过,据我所知那帮人是过午不食的。
我对柳老师说我要请一个月的假,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情。听明白我只是请晚自习的假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石野,你小小年纪开了一家饭店,事情应该很忙。本来学校的走读生就可以不来上晚自习,所以学校管的也不严,你有事,就去办吧。你自己注意了,你年纪还小,将来还可以有很多事情去做,不要耽误学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还有,上次我说开酒楼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有人能帮忙,不耽误你太多的精力,你还是考虑考虑。”
看着她,我忍不住想起了在妄境中与“她”的欢爱缠mian,不禁脸红心跳,赶紧答应一声想走。她又叫住了我,叮嘱道:“我知道你的秘密身份,如果你要去执行什么任务的话,一切要小心了。”
……
九林禅院是芜城市区内最大的一座寺庙,规模不小,但在外面却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因为它淹没在芜城旧城区的一片普通民居中。要想到九林禅院去,没有大马路,甚至汽车都开不到门口。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铺成的胡同,走到一片旧民房当中相对开阔的地方,就看见了九林禅院的大门。
九林禅院的大门普普通通,门楼不高,门匾也不大,门匾上“九林禅院”四个字据说是唐朝女皇武则天御笔题写。别看门不大,大门两面的庙墙上挂的牌子可不少!最大的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是“芜城市佛教协会”,其它大大小小的牌子包括“佛家书法研究会芜城分会”、“禅宗文学研究会”等等,甚至还有一个“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我没有出示文牒,因为法澄和尚就在门口等我。见我到来,上前和掌施礼:“石居士,老和尚一直在等你,你果然守信,快跟我来,时间正好。”
他一边领着我穿过前院,一边小声的和我讲居士听经的规矩。九林禅院的布置除了殿堂和佛像之外,其它的地方倒很像江南的私家园林。前院有池塘垂柳,后院有曲径通幽,连四周的隔墙上也镶嵌着雕花透石窗。典型的园林风格,能在不大的地方内布置出很别致的层层景观,迈出几步就有不同。
讲经堂在后院的侧殿之中,和广教寺的布置大同小异。四周一圈蒲团,正中有一个不大的讲台,讲台上也就是一个蒲团一个木鱼,并没有多余之物。我到的时候,法源刚刚升坐,见我进门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我和这个法源还有点小过节,在昭亭山上他曾经要打碎柳依依寄身的神像,结果被绿雪在暗中阻止。这对于法源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不提就不提了。据说风君子还找过法源打过赌,赌正一门抓不住咻咻,结果风君子输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法源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恶迹,今天还是好好听他讲经吧。
抛开个人恩怨不谈,法源和尚是我见过的最像和尚的和尚。长的是五官端正、面如冠玉,坐在那里腰杆笔直、中正沉稳,确实是宝相庄严。照说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至少也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僧人,的确有修行。风君子说他是高人,他一坐下我就感觉到了。他坐在讲经台上,我就觉得有一股气势以他为中心弥漫在整个讲经堂中。这种气势与我金丹大成之后周身的神气波动类似,但又有不同。给人的感觉柔和而充满慈祥之意,只要你静下心来,不自觉的就会被感染,也会觉得自己的心神安详了许多。相信修行人应该能感觉到,普通人也可能会感觉到。
法源废话不多,可以说一句废话也没有。一看时辰以到,敲了一下木鱼直接开讲。风君子告诉我在这里听到的经文讲解,夜里要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所以我还带了笔记本和笔。后来法澄跟我讲听经的规矩,我才明白最好不要记笔记。
法澄告诉我未入门前,要定心先入,就算没有条件焚香净手,也要以心香礼佛使身心清静,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但既然来了,也要如此。听经时,不可随意出声,不可随意扭动身体打扰他人。在蒲团上正坐,以止念之心去听闻佛法,最好能入声闻禅定。也就是说,听就可以了,妙处在于会心领悟,而不在于去苦苦思索,这与上课听讲是完全不同的。看禅堂中其它的人,没有一个拿纸拿笔出来记的,再看讲坛上的法源,虽然是在讲经,手里只拿了一个木槌,连本经书都没有。我也只有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听,不好意思把本和笔掏出来。
九林禅院的蒲团我坐上去就觉得亲切,也难怪,我一直以来打坐的蒲团就是风君子从九林禅院偷来的。我不知道什么叫声闻禅定,但是想当初尚云飞教我白骨观化解耳边雷之前,告诉我耳边雷中有声闻觉成就。后来风君子说我修成了耳神通。如今我已金丹大成,耳神通比当初更加精进,一念之中就可以发动自如。我于坐中也调心入静,不自觉中耳神通自然发动,定心去听四周传来的经文之声。法澄不是说了吗?听就可以了!
……
我到九林禅院听经的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十月二十六号,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当代人似乎已经忘了这个节日,如果不是紫英姐特意告诉我,我也没想起来。当天夜间,按照约定,我又来到状元桥与风君子阴神相会。
“你去了一个晚上,法源讲了多长时间,又讲了几字经文?”风君子问我。
“他讲了大概三个小时,只讲了七十一字的经文。”《金刚经》三十二品,法源今天只讲了第一品“法会因由分”。
风君子:“哦,哪七十一个字,你还记得吗?”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风君子:“这是鸠摩罗什译本,昭明太子分章。七十一个字怎么讲了那么长时间?”
“我觉得法源已经很简短了,很多地方都没讲尽,就是金刚般若波罗密这个名子他就讲了快一个小时,仍然意犹未尽。”
风君子:“法源和尚废话多吗?”
“不多,没见过废话那么少的人,一句废话没有。”
风君子点点头:“那好,你把法源和尚讲过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我。”
“一字不差?那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好的记性!”
风君子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怎么听的,就怎么讲,不要计较能不能记得住。现在你就是法源,我就是石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风君子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他在提醒我一件事。我入定听经的时候,当时确实觉得身心一片清明,无身无座,只有经文之声。想到这里我对风君子说:“那你从石头上下来,把那个蒲团的位置让给我,旁边找个地方呆着去,老老实实坐好了。”
风君子反常的没有跟我顶嘴,很听话的让到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我入座调心,一切皆如我在九林禅院讲经堂中听经时无二。坐下之后,灵台一片清明,心念未动,经文已涌上心头,随即开口诵出。我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
“你讲完了吗?你敢保证一字不差吗?”我收声之后,风君子这才开口问我。
“一字不差,我敢保证!”
风君子:“你如何敢保证?”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声闻禅定,但在此境界中,我可以过耳能详,所听所闻,一如常在,当然一字不差!”
风君子:“恭喜你,你的耳神通又更上一层楼,到了声闻境界。”
“耳神通?这和耳神通又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佛门谈耳神通,当然不止一种境界。比如眼神通,就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等不同境界,耳神通也一样。耳神通不仅仅是听的见、听的远而已,我问你,人长耳朵是干什么用的?”
“听声音用的,人会说话,当然也是听话用的。”
风君子:“听觉不过是为了接受信息,听完了记不住,算什么神通?”
“你说这过耳能详的功夫,也算一种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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