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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尊道却不抑佛,是以,道学虽鼎盛亦无碍佛门香火不辍。
婆罗寺建寺不过两百余年,却出了弘一大师、渡苦禅师及清水禅师三位得道高僧,时下竟能与苦禅寺、流浊寺齐名,并称“大华三大名寺”。寺中的天叶老和尚便是清水禅师的嫡传弟子,亦是当世最负盛名的禅学宗师。
每月初十、二十、三十,天叶老和尚都会在寺中开坛讲禅,这三日婆罗寺往往香客摩肩,佛徒盈门,已成都城一大盛况。
“大师,世人皆以你为禅学宗师,可否请大师告知,何为禅?”人群中,一锦衣公子离座起身,执佛礼而问。
天叶老和尚向那锦衣公子微笑示意,待他回座坐定乃道:“佛渡人脱苦,劝人向善,佛示人以禅,人知佛因禅,人佛因禅能通。参禅能知苦脱苦、能乱中取静、能得无上大智慧。由此,禅即佛思也。”
“禅即佛思。。。禅即佛思。。。”锦衣公子接连轻念了四五遍,乃爽朗一笑,起身赞道,“大师不愧为佛门泰斗,禅理之精深实在当世无双。晚辈自幼向佛却从不知‘何为禅’,虽也问过十一位颇有名望的高僧,却始终未能解惑。久闻婆罗寺禅学盛名,晚辈今日来此,便为解此惑。没想到大师‘禅即佛思’四字竟已释疑,当真令人万分钦佩。”说完,深深鞠了一礼。礼毕,径直翻身跃出了人群,笑着飘然离去。
“若州徐家的人?”坐在坛下的一个英气女子别过头望着锦衣公子离去的方向皱眉嘀咕着。
“云姐姐,你说甚么?”坐在她左边的粉衣少女依稀听到声音,茫然问道,“甚么徐家啊?”
云晓濛斜睇她一眼,轻斥道:“不好好听天叶大师讲禅,瞎听我说甚么!”
易倾心挽住云晓濛左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
湛明、湛为二人并行离开了长生殿。今是三十,湛为道人一早便上了真武观来,正好同湛明一起给祖师爷上了柱晨香。
“厥国皇帝的事,想来师兄也听说了罢?”湛为一边行着,一边侧首问道。
“此事可说天下皆知了,我自然也早得了消息。”湛明一路缓行,行出几步后干脆停了下来,正色谓湛为道,“此事定是师父所为。普天之下能有这般身手的,决计找不出第二人了。”言及此,他脸色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顿了好半晌才道,“也不知他老人家怎样了?按理说,这都大半个月了,师父早该回来了才对。”
湛为却没有丝毫忧色,坦然笑道:“师兄多虑了。以师父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且传来的消息都说师父已从皇宫出来了,厥国人翻遍了鄞阳城也没能找到,那还担心个甚么?师父现下还没回来,想是趁着出观的时机游历山水去了。太师父他老人家不也如此么?”
湛明沉声应了个“嗯”,脸色仍是有些凝重。
见湛明似乎并未听进自己那一番话,湛为又道:“况我今早卜了一卦,似乎有师父回观之兆。”他虽这么说,语气却并不十分肯定。
“哦,真是如此便好了!师父下山前,竟突然须发尽白,我总是有些放心不下。唉,早知道师父要去刺杀厥国皇帝,我说甚么也该同去的。”湛明皱眉叹道。
他记事起便跟在青玄身边,不仅视其为师,亦视其为父,一日未见其回观,他便一日心神难安。
“师兄,厥国皇宫哪里是想闯便能闯的?你我武功虽不弱,却也帮不上甚么忙。”湛为劝慰道,“我今早所卜乃是上离下乾的‘大有’卦象,应做‘万物所归’之解。想来想去,当是门人归门的意头,那可不是寓指师父回观么?”
“但愿如此!”湛明顿觉轻松了许多,捋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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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众生,心相无垢,亦复如是。妄想是垢,无妄想是净;颠倒是垢,无颠倒是净;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其知此者,是名奉律;其知此者,是名善解。”老和尚闭目捻珠,缓缓诵道,“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如佛所说。汝今即时,亦生亦老亦灭。若以无生得受记者,无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无受记。若以如生得受记者,如无有生;若以如灭得受记者,如无有灭。一切众生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
巳时二刻,《维摩诘经》已讲完菩萨品第四,今日授佛已毕,坛下众佛徒拜谒再三乃离座而去。云晓濛拉着易倾心一路直奔天叶老和尚的禅房去了。
为便宜讲禅,天叶老和尚的禅房离着法坛不过十余丈远,百步则至。
“大师,晓濛又来讨茶喝了。”见老和尚行了过来,云晓濛双手合十,朗声笑道。
天叶和妄无月是多年老友,云晓濛自幼跟在师祖身边,与天叶已见过不下百次,这时倒半点也不拘束。
云晓濛奉征召令来都城,在御风分号安定下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来婆罗寺拜访天叶。妄无月虽已故去,她与天叶老和尚的情分却并未因此生疏。
佛门清净之地,向来不留女客,然,天叶老和尚已耄耋之年,又是天下广闻的高僧,自不囿于这些戒律条文。适才讲禅时,天叶已看到云晓濛隐在人群中,这时见她领着一芳华少女候在此处,也不惊奇,推开房门行了进去,再笑谓二人道:“晓濛、女施主,进来罢!”
盐、米、茶、丝、瓷乃大华最重要的五大商货,其中,茶居第三。婆罗寺的禅茶原也算不得甚么极品,然寺中有口老泉,以老泉水泡禅茶,却别有一番风味,云晓濛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三人刚坐定,便有一小和尚奉了茶壶进来,将三个杯盏添满后又悄然退了下去。
“大师,你这茶真好喝,我得了空还要来的。”云晓濛嘬了一口茶,顿觉热气解了大半,真有些心旷神怡之感,不由叹道。
天叶修行多年,虽早已习惯清寂寡淡,然,每次云晓濛来访,他的心中都会生出一波涟漪。
“我以为你做了宫主后,性子会端正些,没想到还和幼时一般跳脱活泛,好得很啊!”老和尚呵呵笑道,“声名权势皆外物,能不为其所累,也是难能可贵。”
见座上的易倾心并不去喝茶,神情有些忸怩不安,天叶老和尚会心笑了笑,谓云晓濛道:“你今日带这位女施主来此,总不是只来喝茶的罢。”
云晓濛侧首看了看易倾心,见她正低着头,轻轻推了她臂膀,见她只摇了摇身子抗议,却并未抬首,笑骂道:“平日里的胡蛮劲儿哪去了?”见她还是不应,乃谓天叶道,“这小妮子为情所困,盼得解脱,还请大师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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