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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娣揉揉肚子,放缓了语气说:“爱娣,钱可以慢慢赚,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就算这个店真没了,将来靠自己本事再开个就是了。”
爱娣撅起嘴默默把店里收拾好,见庆娣垂头坐着,目注指尖神思飘忽,她蹑手蹑脚走近了些,伏在收银台案头细细端详。
以前不觉得姐姐有自己三分一的美貌,或许是从庆娣去原州之后两姊妹分开得久了,爱娣恍然发现,姐姐这样陷入冥思时有一种沉静得让人心安的气息。茎骨亭亭,别具韵味。
稍倾,又见姐姐眼中水色微摇,似两滴凝露欲坠还休地,爱娣不由惴惴地问:“姐,你真喜欢姜大哥?”
庆娣身形微震,对上妹妹探询的眼,沉吟数秒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爱娣呲出两排白牙,“狡猾啊,你。从来就没听你说过。我们还是两姐妹吗?”
“有什么好说的?没结果的事情提它做什么。”
“你也知道没结果?人家喜欢的又不是你,压根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是吧?亏你还屁颠颠地为了人忙前忙后,还把情敌当姐妹!”爱娣激动了,“难怪表哥说你傻,横看竖看我也不得不说你傻!”
她拍桌子顿脚的,庆娣不禁笑起来,“喜欢就喜欢了,那是我个人的感受,和他喜欢谁无关。你说这样很傻那就是傻吧。”见妹妹一幅突遇外星人的错愕表情,庆娣不愿为此再辩解,于是问:“别担心我了。你想想,爸爸会不会知道怀源哥被我们打了一顿的事,还有,晚上回去是多粗的擀面棍子等着我们呢?”
这话问得爱娣立即沮丧起来,连晚上关店门也拖拖拉拉地就是不肯回家。
两人静悄悄地走进自家楼道,贴着墙根听了听家里的动静,庆娣扯住妹妹的袖子往前拖,“没事。”
爱娣本是时刻准备着扭头撒丫子跑路,被庆娣一拖,险些摔了一跤,还没来得及埋怨,就听得屋里一声震天响,接着就是她们老子在破口大骂,其中夹杂着妈妈嘤嘤的劝解。
爱娣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只看着姐姐。庆娣暗自咬牙,踏上两级台阶,掏钥匙准备开门。见她如此,爱娣也横下心,躲在她背后。谁知钥匙才插上,门就从里面打开。
“透你娘的小班鸡……”随着她们老子的如雷呼喝,一个锅铲子扫过来。庆娣没来得及纳闷从不下厨房的爸爸怎么会抄把锅铲,就看见在爸爸身后,妈妈一边抱着爸爸的腰拦阻一边啜泣着哀求:“老沈,老沈,别打孩子们。”
庆娣和妹妹两人同时蹲下躲开横扫而来的这一下,对面邻居从门缝里偷窥了一眼又紧紧阖上大门。这一边死死抱住爸爸大腿的爱娣被老爸一脚踹飞几步,上去抢夺锅铲的庆娣也被一胳膊撸开。眼见得大闺女头顶上锅铲即将劈上脑门,庆娣妈妈喊了声庆娣的名字,扑过去揽住她的头,任凭那一铲子磕过下巴砸在自己肩膀上,只顾着上下抚摸庆娣的脸,嘴里喃喃说:“没破相就好没破相就好。”
“妈妈,你流血了。”庆娣拭了拭妈妈下巴。
“个泡老娘们……”庆娣爸爸嘴里用土话骂着,推开老婆,一手抓住庆娣头发一手掐住爱娣后颈,就往门口拖:“去给你们姑妈认错!”
爱娣边在地上挣扎边蹬腿踢爸爸的小腿,“是表哥先打我姐的!不关我们的事……”
她爸丢下庆娣,腾出一只手一耳光呼扇过来,“你还有理了。”
爱娣被扇得头脸扭向一边,眼泪直流,也不管那么多,就着爸爸的手一口狠咬。她爸被咬得火起暴怒,爱娣趁着他松手,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门外跑:“沈二峰!去你娘的,老子再也不回来了。让你个老王八蛋死了都没人送终!”
说着就一阵风的冲下楼。
庆娣喊了声妹妹,想追出去,就见暴怒跳脚的爸爸嘴里喊着“滚,兔崽子!”眼睛望向妈妈,“你教的两个货!”说着带茧子的大手兜头呼下去。
楼下的爱娣听见两声叫,急忿交加地跺跺脚。如果不是妈妈和姐姐,这个家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留恋?她抹了把脸上哗哗的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到院门,泪眼婆娑中似乎瞥见个熟悉的人影。爱娣退回去两步,认清楚之后,莫名地,怨、憎、恨诸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口,指着那人怒吼:“你来我家做什么?你还敢来找我姐?你害死多少人了你自己算算!还害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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