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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庆并不只是看冉雨不顺眼,只要是倪昊言的人,他一律看不上眼,而贾牧从编制上来说,是他的部下,但是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李书记现在有任何事情都是吩咐贾牧,包括跟市委那边的沟通,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经过他就拍板了,这让作为府办负责人的他很是警惕。他也是个“聪明人”,梁、刘相争的时代里,他早就看出刘常德干不过梁实康,但作为府为头脑人物,又不好打出旗号地站到梁实康那边去,所以只好用消极怠工的方式隐晦地表达出自己对权力天平的权衡。之前刘常德调走的消息一传出来,他就托了省里的关系在走梁实康的路子,但还没等梁书记找自己谈话,就出了事情。所以这段时间武大庆心情一直很糟糕,再加上小书记相较之下似乎更信任倪昊言,这便让原本就滑到谷底的心情愈发懊糟起来。
回到那间天花板都已经被熏黄的办公室,刚刚贾牧和冉雨“打情骂俏”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暗暗骂了句“白眼儿狼”,拿起电话便给省里的老朋友打电话:“老穆,是我,大庆啊!刚上班儿啊?上次托你问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哦,这样啊,行,好的,还是感谢啊,下回来鹿城,到我家喝个痛快!”
挂了电话,武大庆面色越来越沉重,两会后,李书记对他的不满已经越来越明显了,他也不是没试着靠拢表忠心,但那位年轻的书记似乎并不买账——也许是不满于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像倪昊言那样贴上去嘘寒问暖,他暗暗想着。所以他找了省里的老朋友,小书记之前在省会工作,多多少少跟省里的人总应该有些接触的,可以了解下来以后,老友老穆刚刚说了,李云道在西湖公安局的时候管刑侦和缉毒,很少愿意出来参加社会活动,几乎是独来独往,唯一聊得来的,还是几个出了名的两袖清风的老干部——那些老家伙更是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硬又臭,指望他们会帮忙居中调和怕是比盼着老母猪上树还难。
这个局似乎难解了!武大庆从烟盒取出一根烟点上,袅袅的烟雾腾起,燃烧着的烟草气息让他寻到了一丝慰藉。唉,他叹了口气,早知道自己应该抢在倪昊言前面的,可是一个人消极怠工养成了习惯,要他突然间改变工作态度和方法,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因为武大庆造成的不快很快就因为忙碌的工作被贾牧抛到了脑后,年轻的市委书记虽然脑门子上还顶着代理两个字,但是工作却是无比勤奋,往下面跑的节奏,比历任市委书记或市长都要勤快得多。所以这段时间原本还琢磨着找机会上门来汇报工作的一把手们也慢慢习惯了——既然小书记是个务实的人,那么自己实实在在把工作做好,这才是关键点所在。
晚宴结束,从会议中心出来,夜风正紧。贾牧连忙将手中的羽绒服给李云道披了起来,后者看着夜空,微笑着问身边的贾牧:“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没有收获?”
贾牧连连点头:“书记,应该说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段时间了!”
李云道笑着指了指他:“溜须拍马。”
贾牧认真道:“书记,我这是真心话。不信您明儿问冉雨,她也是这种感觉。以往我们作为党员,背诵那些‘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走群众路线’之类的,都一直觉得是过时的话,这段时间下来,我们还真的很汗颜。”
李云道耸耸肩:“你陪我走两步,散步回去。”
市委家属大院离会议中心不过二十分钟的步程,又有贾牧陪着,晚宴前老文就得了指令,提前下班了。
夜风有些冷,但却吹得让人头脑格外清醒。
“是不是没见过我这种快让秘书跟着跑断腿的市委书记?”李云道笑着问身边缓缓落后小半步的贾牧,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所以李云道刻意放慢了步伐,跟他保持着平行,可是过了一会儿,贾牧又微微落后了一些距离,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其实不跟着您下来跑,真发现不了那么多的问题!”贾牧真诚道,“这一点冉雨跟我是有同感的,之前梁书记也跑,但是远没有您这么勤快。”
“实康书记是老干部了,又是从底层一点一点干起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李云道看向夜空里为数不多的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道,“你也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干警察,对付的是犯罪份子。所以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转变思路,尤其是转变思维方式,用对付阶级敌人的思维来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换个说法,我这就叫笨鸟先飞!”
贾牧却说道:“现在在市里民营企业间流转着这么一句话——融资困难找书记!自从您帮大王电器解决了融资问题,市里的一些民营企业都看到了希望。”
李云道却摇头道:“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是要不得的。大王本身资质就很好,我只是帮他疏通了省行那边的关系而已。但民营企业融资难是一个大课题,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贾牧道:“国内流动性本身是不缺的,但是都流向了某些特定的领域……”
“所以要深化改革嘛!”李云道笑着看向年轻的秘书,“省里机构改革的方案我看已经出炉了,接下就是要落实方上的改革了!”
贾牧顿时嗅到了一股不太一样的火药味,有些诧异:“书记,这……快过年了啊……”言下之意,便是要不要等过完了年再动。
身边的年轻书记对着夜空,长长念了一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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