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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也是开明君主的支持者。他已经79岁了,和年轻一代的思想家们相比,要更保守一些。”
郎巴尔沉吟一会儿:“我听说他还在凡尔纳?”
“阿妮珂在沙龙里听说,他有回巴黎的打算,但日期未定。”
“你准备促成吗?”
“不好说。舆论是一把双刃剑。他的声望太大,不好控制。”玛丽沉吟片刻,又笑了,“话又说回来,他离开巴黎这么些年,思想上与年轻一辈快要脱节了,名望恐怕也不太好使。我敢说,假如他能活到大革命时期,他最可能的命运是,被以叛国罪抓起来差点送断头台,但因为声望太大又多得朋友营救而逃脱,而后在失望中离世。”
历史总是相似得惊人——这不单是在说古今,也是在说中外。大革命时期的这些思想家,或许就像中国古代的“清流”文人一样,占据义理的上风,却不免眼高手低、沦为空谈。一旦革命开始,筛选也开始了——假如继续坚持良心和理性,他会因为太过理性而缺乏煽动力,他的声音将会迅速被淹没;而只要放弃理性,只说群众最想听的话,只说能发泄怨气的话,他就会迅速成为一时领袖、风云人物。
“说个笑话:马拉的论文。”
两个人笑成一团。
她们都是因为一幅名画《马拉之死》而首次见到这个名字。就在今年,马拉发表了论文《论人的灵魂》,主题是证明灵魂的存在,论证过程则会让任何一个科学家看了都会笑掉大牙;难怪会遭到众多启蒙派学者的嘲笑。虽然论文是匿名发表的,但他在玛丽的“重点关注名单”之中,这件事没能瞒过维耶尔的情报网。
可以说,此人和崇尚理性科学的启蒙思想就不是一路人;然而,在大革命时期,他是雅各宾派的领袖人物,地位一度还在罗伯斯庇尔之上;如果说后者是借着民意清除政敌、或者被民意裹挟不得不进行清洗的话,那么前者就是将民意煽动到“非我皆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极端境地的主力,是给雅各宾派自身铺下断头台之路的主力。玛丽甚至认为,假如马拉不被刺杀身亡,继续由他煽动民意,即便罗伯斯庇尔不将保王党和吉伦特派送上断头台,这些人也迟早会被愤怒的群众杀死,而死法会和原历史的郎巴尔那样,毫无人性和文明。
玛丽对他的格外反感曾引起阿妮珂的关注;女密探轻描淡写地询问,需不需要处理掉他。
她回答:“一条会咬人的蛇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它藏身在哪里。”
是历史和群众将这样的人推上舞台;杀掉马拉,也还会有牛拉驴拉替代。与其去应付这些不知还在何方的人,不如盯住眼前这个,操作好了还能加以利用。
“对了,”郎巴尔换了个话题,“舒瓦瑟尔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动作很大,”玛丽说,“他上书要求把现在的警察总监给撤换掉。”
“达尔比伯爵可是做了15年的总监。”
“所以这会是一场好戏。国王现在很纠结;莫尔帕和艾吉永都在保他,前者甚至认为以他的才能,应该让达尔比升任海军事务大臣。路易却不想见到他。”
“因为他曾经指控你谋杀?”
“是。”玛丽微调坐姿,“舒瓦瑟尔提议让达尔贝尔接任。”
“达尔贝尔……似乎见过,可是印象不深。”
“一个老臣了,但没有多大建树。这样的人上任,舒瓦瑟尔才好施展手脚。现在他无论要查些什么,都有警察总监掣肘,相当不方便。”
郎巴尔理解地点头。
“莫尔帕和艾吉永站在同一立场,是不是有什么信号?”
“很可能。”玛丽凉凉地说,“现在最着急的恐怕就是舒瓦瑟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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