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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深处的道路错综复杂,完全猜不出哪条道路才是正确的,白谦之只能尽量通过地上的脚印去判断大部分人去了哪个方向。洞内漆黑一片,油灯的照明范围极其有限。轰鸣的水流声也使得听力不起作用,只能依靠直觉判断附近有没有敌人。温度也比外面低上不少,早些时候在雨中淋湿的身体在低温环境下也开始变得迟钝。这样下去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精神难免又紧绷了一分。
“嗯?”
探索途中,靠着墙壁走的白谦之摸到了些许明显的刻痕。
“有信息……”
他一下子停下步伐。将油灯取下靠近墙壁,微弱的火光映出一段扭曲的字:
「早知道下面这么危险,就不和他们一起来了……一群鬼迷心窍的家伙,为了那点宝物竟然对同伴出手,明明更大的敌人就在背后……不知道格列塔大哥能不能打赢他们顺利引爆炸弹。可恶,我也没力气往外走了……拜托,如果有谁看到的话,一定要把埋在正门下的炸弹引爆,不要让深渊的孽物……」
看完信息,白谦之在发现刻痕附近的墙壁稍作寻找,果然找到了一副已经快要锈掉的盔甲和缺了刃的短刀。从做工看来只是品质一般的冒险者装备。
刻下这些信息的人,就是几年前第一次发现遗迹的那几个冒险者吗……
如果是这样,薇薇的哥哥或许真的在这下面。从信息中只能模糊猜测这群冒险者在抵达更深处后见到了深渊魔物,还从它们手下夺得了财宝。或许他们想要通过引爆炸弹的方式使内部坍塌阻止魔物的追击,只是,有人在撤退途中为了争夺财宝……
(正门下的炸弹吗。)
白谦之微眯眼睛,离开时带走了遗物中的短刀,算作对这位不知名冒险者的敬意。
跟随大部队的脚印继续前进不久,视野内的空间从狭小的隧道重新变得开阔。白谦之在隧道口停下,略微失神。
——在他下方的大片遗迹群中,有数量众多的魔物和冒险者正在酣战。喊杀声、怪物的瘆人低吼声、暴涨的地下河穿过遗迹的咆哮声揉作一团,变成杂乱无章的噪音冲向他的感官。
遗迹群再向前的尽头,火光最盛的地方,有着一条数十米高的狭窄通道。不断有魔物从通道另一头涌过来,而冒险者们几乎是以身躯组成一道血肉的壁垒,阻止它们跨过通道。活着的人来不及为同伴感伤,只是踩着死去的人继续作战,从远处都能窥见其惨烈。
混乱的战场上,白谦之看到了高举剑刃指挥众人的忆魔。身受重伤的他仍然坚持守在通道的第一线,像是真正的勇者一样,不知疲倦与痛楚。
——白谦之的胸口绞痛起来。
在这里战斗的冒险者们,他们基本是土生土长的格纳斯镇人。他们深知一旦失败,家乡将会毁灭在这个雨夜里,因此没有一个人退后。
可忆魔不是。忆魔没有和他们一起死战的理由。
他不是格纳斯镇人,不是古路尼人,甚至不是人。
他只是冒充勇者的欺诈者,一个以篡改他人记忆为生的魔物。他比白谦之更没有战斗的理由,一旦真实身份暴露,会不会被冒险者们以兵刃相向都是未知数。
到底是什么让他不惜做到这种程度?
受到众人追捧的虚荣感?
自以为是的责任感?
还是他从别人的记忆中得到的所谓的「温暖」?
别开玩笑了。
如果就为了那种东西……
为了那种可笑的东西就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话……
仿佛想亲口从他嘴里问出荒诞问题的答案一般——
白谦之条件反射地朝那个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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